“嫂子,對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腳……”白玲玲靠在他懷里,哭得梨花帶雨。
他失望地看著我:“你就不能大度點?”我笑了。大度?我的大度很貴,從不施舍給垃圾。
而你,江潮,馬上就會知道。我真正的“大度”,給了誰。1紅旗下的決裂紅旗招展,
鑼鼓喧天。今天是紅星機械廠一年一度的表彰大會。我的丈夫江潮,
作為最年輕的科長、全廠最耀眼的“先進標兵”。正站在主席臺上,意氣風發(fā)地念著發(fā)言稿。
“……我們工人,要一手抓生產(chǎn),一手抓思想,兩手都要硬!”臺下掌聲雷動。
我拎著一個軍綠色的帆布袋,里面是剛出鍋的肉包子和一盒搪瓷飯盒裝的的小米粥,
擠在人群的最后面。江潮有老胃病,我知道,他早上為了準備發(fā)言,肯定又沒吃飯。
他的發(fā)言結(jié)束,是全場最**。廠長親自給他戴上大紅花,掌聲經(jīng)久不息。我算準了時間,
在他走下臺,被一群同事和領(lǐng)導(dǎo)簇擁著的時候,迎了上去?!敖保蔽野逊即f過去,
“趁熱吃點東西墊墊?!彼樕系男θ荩诳吹轿液臀沂掷锏姆即鼤r,瞬間凝固了。
那是一種訓(xùn)練有素的、可以瞬間切換的表情。前一秒還是春風得意,
下一秒就成了冰封的湖面。他沒有接。周圍的恭維聲和笑聲,似乎也因為他表情的變化,
而短暫地停滯了一下。他把我拽到后臺的幕布后面,那里堆滿了廢棄的道具,
散發(fā)著一股霉味?!傲滞恚銇砀墒裁??”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充滿了怒火。
“我來給你送飯?!蔽移届o地看著他。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袋子,像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
“誰讓你來的?你看看你穿的什么?”他一把奪過我手里的飯盒,沒有打開。
而是重重地放在旁邊的破舊木箱上,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澳憔筒荒茏⒁恻c影響?
”他逼近一步,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
從牙縫里擠出那句上輩子我聽到過無數(shù)次的話:“我的臉,遲早讓你丟盡?!蔽铱粗?。
看著他穿著我連夜熨燙的白襯衫,胸前戴著象征榮譽的大紅花,臉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
上輩子,我聽到這句話時,只覺得無地自容。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是我給他丟了人,
是我這個糟糠之妻,成了他進步路上的污點。我為此自卑、惶恐,拼命想追上他的腳步,
卻被他越甩越遠。直到最后,他為了娶廠長的女兒,設(shè)計我“出軌”,讓我凈身出戶,
在流言蜚語中病死在那個濕冷的雨夜。而現(xiàn)在。重生回來的我,再次聽到這句話,
心臟里沒有一絲波瀾。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敖?,”我開口,
聲音冷靜得讓自己都有些意外,“我們離婚吧?!?離婚風暴江潮愣住了。
他大概以為我會像從前一樣,要么唯唯諾諾地道歉,要么紅著眼睛與他爭辯。
他沒想到我會說出這三個字?!澳阏f什么?”他掏了掏耳朵,滿臉的不可思議。“我說,
我們離婚?!蔽抑貜?fù)了一遍,語氣沒有絲毫起伏,然后轉(zhuǎn)身就想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林晚,你又在耍什么把戲?就因為我說了你兩句?
”他的眉頭緊鎖,那種熟悉的、高高在上的不耐煩又回到了臉上?!澳隳懿荒艹墒煲稽c?
我今天是什么場合?廠領(lǐng)導(dǎo)都在,你讓我以后怎么做人?”他永遠都是這樣。錯的永遠是我。
他關(guān)心的永遠是他的面子,他的前途,他的人設(shè)。我平靜地掙開他的手:“我沒有耍把戲,
江潮。我是認真的。”“認真?”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澳汶x開我,
你能活嗎?你一個初中都沒畢業(yè)的農(nóng)村女人,除了洗衣做飯,你還會干什么?離婚?
誰給你的底氣?”這番話,和上輩子他在逼我離婚時說的,一模一樣。那時,
我被這些話刺得體無完膚,覺得天都塌了?,F(xiàn)在,我只覺得可笑。“這是我的事,
就不勞你費心了?!蔽依砹死肀凰グ櫟囊滦?,“離婚協(xié)議,我會盡快寫好?!闭f完,
我不再看他那張由震驚、憤怒、鄙夷交織成的復(fù)雜面孔,徑直走出了幕布。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表彰大會已經(jīng)結(jié)束。人們?nèi)齼蓛傻厣⑷ィ樕线€洋溢著興奮。
沒人知道,在剛剛那個陰暗的角落里,他們眼中的“天作之合”,已經(jīng)分崩離析。
回到那個被稱之為“家”的小屋,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
這個家里,處處都是江潮的痕跡。書架上擺滿了他愛看的《參考消息》和各類文學(xué)名著。
墻上貼著他“先進標兵”的獎狀,就連床頭,都放著他學(xué)習(xí)俄語的詞典。屬于我的東西,
只有幾件舊衣服,和我母親留給我的一個木匣子。打開木匣子,
里面是我全部的家當——三百二十六塊錢,還有幾張糧票、布票。這是我一分一分攢下來的。
上輩子,這筆錢在我被趕出家門后,成了江潮和白玲玲新婚旅行的費用。這一世,
它將是我的啟動資金。晚上,江潮回來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質(zhì)問我為什么沒做飯。
而是在桌子對面坐下,點了一根煙。青色的煙霧繚繞,模糊了他英俊卻涼薄的臉?!傲滞?,
我今天話說得是重了點?!彼乳_了口,擺出了一副“寬宏大量”的姿態(tài)。
“但你也要理解我。我現(xiàn)在的位置,多少人盯著?行差踏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為我增光添彩的妻子,而不是一個給我拖后腿的。”他頓了頓,
彈了彈煙灰,繼續(xù)用他那套理論說教?!澳憬裉焯犭x婚,我知道是氣話。我不跟你計較。
”“以后,少往廠里跑,有什么事,等我回家再說?!薄斑€有,多看看書,學(xué)學(xué)文化,
別一天到晚就知道柴米油鹽?!蔽异o靜地聽他說完,
然后從抽屜里拿出我已經(jīng)寫好的離婚協(xié)議,推到他面前。“江潮,我不是在說氣話。
”他臉上的從容和偽裝的耐心,終于寸寸碎裂。3白蓮花的陰謀“林晚,你別不知好歹!
”江潮猛地站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份薄薄的離婚協(xié)議被震得跳了一下。
“你以為我不敢離是嗎?我告訴你,想嫁給我的女人,能從廠門口排到大街上!
”“其中不乏大學(xué)生、干部子女!你算個什么東西?”他氣急敗壞的樣子,
讓我心里最后一點殘存的舊日情分,也煙消云散了。我點點頭:“我知道。
所以我是在成全你?!蔽业钠届o,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讓他所有的怒火都無處發(fā)泄,
只能憋在胸口,臉色漲成了豬肝色。正在這時,門口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江科長,
在家嗎?”一個柔媚得能掐出水的聲音響起。是白玲玲。廠里新來的技術(shù)員,
剛從技術(shù)學(xué)校畢業(yè),一雙大眼睛總是水汪汪的,看誰都像是在求助。上輩子,
她就是踩著我的尸骨,成了江潮的第二任妻子。江潮的臉色變了變,迅速收斂起怒容,
過去開了門。“是小白啊,有事嗎?”他的聲音,瞬間變得溫和可親?!敖崎L,
”白玲玲怯生生地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個搪瓷杯?!拔摇衣犕踅阏f你胃不好,
晚上也沒吃飯,就……就給你沖了杯麥乳精?!彼哪抗庠竭^江潮,落在我身上,
立刻像是受驚的小鹿,瑟縮了一下,聲音更低了:“啊……嫂子也在啊。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知道……我這就走?!彼f著要走,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一動不動,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里,迅速蓄滿了委屈的淚水。好一朵盛世白蓮。江潮立刻回頭,
用責備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是一個會吃人的惡婆娘?!澳氵@是干什么?小白也是一片好心。
”他側(cè)過身,讓白玲玲進來,“進來坐,別理她,她今天心情不好?!薄安徊徊唬崎L,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這么晚來打擾你們。”白玲玲把麥乳精塞到江潮手里,
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嫂子你別誤會,我和江科長真的沒什么,
我只是很崇拜他……”她這番表演,句句都在撇清,卻又句句都在暗示。上輩子,
我就是這樣被她一步步逼到墻角,被所有人誤會成一個蠻不講理的妒婦。這一次,
我連眼皮都懶得抬。我只是把那份離婚協(xié)議又往前推了推,看著江潮,
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簽字?!苯钡娜棠徒K于到了極限。當著他需要“保護”的白月光,
我的“不識大體”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昂?!林晚,這可是你自找的!”他抓起筆,
刷刷兩下,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你給我滾!現(xiàn)在就滾!”白玲玲在一旁,
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隨即又換上擔憂的表情,拉著江潮的胳膊:“江科長,
你別生氣,嫂子她……”“她以后不是你嫂子了!”江潮一把甩開她的手,
指著門口對我吼道。我一言不發(fā),拿起桌上的離婚協(xié)議,拎起我早就收拾好的小包袱。
在他們兩人錯愕的目光中,干脆利落地走了出去。帶上門的那一刻,
我聽到了白玲玲的驚呼和江潮壓抑的喘息。我知道,從今天起,我自由了。我的復(fù)仇,
也正式開始了。4復(fù)仇的種子我和江潮離婚的消息,像一陣風,
迅速傳遍了整個紅星機械廠。版本有很多。流傳最廣的,是“陳世美”和“妒婦”的版本。
說我林晚是個沒文化、愛猜忌的農(nóng)村女人,配不上前途無量的江科長。江科長念舊情,
不忍拋棄糟糠妻,我卻天天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冤枉他和冰清玉潔的白技術(shù)員有染,
江科長忍無可忍,才終于同意離婚。在這個故事里,江潮是仁至義盡的受害者,
白玲玲是無辜被牽連的白蓮花。而我,是那個阻礙進步、思想落后的絆腳石。我能想象,
這些流言背后,白玲玲和江潮“功不可沒”。江潮需要維持他“仁義”的面子,
白玲玲則需要為自己上位掃清輿論障礙。我沒有去辯解。因為我知道,對付他們,
口水是最無用的武器。我用離婚分到的(或者說,是我拿回來的)三百多塊錢,
在城西一個偏僻的筒子樓里租了個小單間。然后,我開始執(zhí)行我的計劃。第一步,
是找到王進。王進是廠里一個不起眼的技術(shù)員,三十出頭,戴著厚厚的眼鏡,性格木訥,
不善言辭。但他是個技術(shù)狂人。上輩子,就是他,在幾年后研發(fā)出了一種新型的切割機床。
效率比廠里現(xiàn)有的蘇聯(lián)老機器高出五倍,一舉成名,后來更是自己辦廠,
成了機械行業(yè)的巨頭。而江潮,是他一輩子的死對頭。因為現(xiàn)在,
王進正因為一個技術(shù)革新的提案,被江潮死死地壓著。
江潮認為他的想法“不切實際”、“好高騖遠”,會打亂生產(chǎn)秩序,影響自己的政績。
我找到王進的時候,他正在一個昏暗的小酒館里,就著一盤花生米喝著悶酒。他的面前,
散落著幾張被揉得皺巴巴的圖紙。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巴豕??!彼痤^,
渾濁的眼睛里滿是迷茫,顯然不認識我?!澳闶??”“我是林晚,江潮的前妻。
”我開門見山。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戒備和尷尬。我沒理會他的神情,
直接從包里拿出我所有的錢,推到他面前?!拔蚁胪顿Y你?!蓖踹M徹底懵了,
他看著桌上的那堆錢,又看看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相信你的技術(shù),遠比江潮的‘面子’,值錢得多。
”5命運的轉(zhuǎn)折王進的第一反應(yīng)是拒絕。他以為我是江潮派來羞辱他的,
或是另有什么陰謀。“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彼麧q紅了臉,把錢推了回來?!斑@不是可憐,
是交易?!蔽覜]有動,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拔抑?,
你的提案需要一種特殊的合金材料做實驗,廠里不批,你自己買不起。”我頓了頓,
拋出了我的第一個籌碼:“我知道一個地方,能用最低的價格,買到這種材料?!鄙陷呑?,
江潮為了打壓王進,曾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炫耀過。他如何利用職權(quán),
卡住了王進所有能搞到實驗材料的渠道。而江潮在向我炫耀他如何堵死王進所有渠道時。
我從他無意中透露的只言片語里,
拼湊出了一個被他忽略掉的信息:一個即將處理廢料的軍工廠倉庫里,
恰好就有王進需要的那種高強度合金。他認為那是沒用的廢鐵,我卻記在了心里。
王進的眼神變了。從戒備,變成了震驚和懷疑。“你怎么知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
”我說,“你只需要回答我,干,還是不干?!彼浪赖囟⒅?,厚厚的鏡片后面,
目光閃爍。半晌,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灌下一口酒?!昂?!**!但是,
我不能白拿你的錢。等我的項目成功了,我雙倍,不,十倍還給你!”“我不要你還錢。
”我搖了搖頭,說出了我的最終目的。“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薄笆裁礂l件?
”“將來,無論你達到什么樣的高度,只要江潮還在紅星機械廠一天,你就留在紅星機械廠,
當他一輩子的‘對-頭’?!蔽乙模皇清X。我要的,是誅心。
是讓江潮這個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親眼看著被他踩在腳下的“垃圾”。
一步步爬到他的頭頂,成為他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王進怔怔地看著我,許久,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拔掖饝?yīng)你?!蔽覀兊耐?,就在這個破舊的小酒館里,正式結(jié)成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用上輩子的記憶,帶著王進。去那個即將廢棄的倉庫,
用幾乎是廢鐵的價格,買到了那批珍貴的合金材料。又用剩下的錢,
租了一個廢棄的車庫當做臨時實驗室。王進像是個瘋子一樣,一頭扎了進去,
沒日沒夜地做著實驗。而我,則在外面,為他處理一切后顧之憂。與此同時,
江潮和白玲玲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他們很快就訂了婚,在廠里出雙入對,
書友評價
《重生八零,我精準扶貧他的死對頭》是東籬長生的一部經(jīng)典作品,故事情節(jié)婉轉(zhuǎn)曲折,人物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文筆優(yōu)美,而且能夠做到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