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來看我的，是那個揍醒時嶼之的朋友梁奉

或許是想藏一下時嶼之沒來的真相，轉(zhuǎn)移下我的注意力，他來的時候帶著妻女

站在我面前時，我才恍然，時間真的過去很久

你怎么孩子都有了什么時候談的女朋友啊

我故作輕松地笑

那時候剛談，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孩子叫甜甜，已經(jīng)快兩歲了

梁奉介紹著，神情卻不怎么自然

盡管他們盡力活躍氣氛，我的笑卻越來越僵

苦澀和恐懼在心底橫沖直撞，令我不安地攥緊被子，時嶼之車禍那幕宛如噩夢般縈繞在腦海

阿嶼呢打他電話也不接

我突然發(fā)問

氣氛驟然凝固，微妙又黏稠

阿嶼出了車禍……不過你放心沒什么大礙，醫(yī)生說馬上就醒了

梁奉眼神躲閃，找補(bǔ)道，他肯定是收到你的消息太激動，開得太快了……

他妻子拉了拉他的衣袖，看向我的眼神滿是憐憫

胸口像被巨石壓住，喉嚨干澀

好半天我只能強(qiáng)笑著泄出一個淡淡的是嗎

良久的沉悶被甜甜的哭泣打破，梁奉趕緊抱起孩子，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估計是餓了，午餐還沒吃呢

帶孩子去吃吧，讓我也再睡會兒

我開口，見他滿眼擔(dān)憂、欲言又止，擺擺手道我沒事，別擔(dān)心

可他們轉(zhuǎn)身那刻，本就蓄滿眼眶的淚再也抑制不住，決堤般淌下

五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包括愛

時嶼之是在晚上沖進(jìn)我的病房的

我那個時候在看翁予亭的社交賬號

最新的一條，是車票圖片和辭職報告

【我倒是不覺得，放下是多難的一件事】

放下手機(jī)，對上的就是時嶼之凌亂劉海下，不可置信的眼

他頭上還包著紗布，邁著踉蹌的步伐，跌跌撞撞地朝我走來

月月……

他聲音抖得不像話，走到我的床前，嘴開了又合，話沒出口，只有眼淚簌簌落下

或許是怕驚擾了這場美夢，他伸出的手懸在空中，又輕顫著放下，掖了掖我的被子

失而復(fù)得總是比擁有更可貴，尤其摻雜著心疼和愧疚時

于是我醒來這段時間，他幾乎寸步不離地陪在我身邊

他談過去，談未來，卻只字不提我昏迷的五年，仿佛我只是睡了一覺

然而破綻總在不經(jīng)意露出

就像他輕巧脫口西街的蛋糕店出了新的磅蛋糕，你應(yīng)該會喜歡時，我們都默契地靜默了

西街的甜品店我確實常去，但那里的磅蛋糕過于扎實，我從來不喜

喜歡的另有其人

他頓了一下，我的心也像被一捏，牽扯著無限苦楚

當(dāng)天晚上我半夜醒來，時嶼之和往常一樣清醒著坐在病床前

閃著微弱的光的儀器照亮他的眉眼，他就帶著這副不明的神色，死死地咬著手機(jī)屏幕

一張機(jī)票圖片被不斷放大，再放大

在他摁滅電源鍵時，我依舊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翁予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