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傅黎州從小青梅竹馬。
卻在他被封世子后拋下我迎娶公主。
我爹為了榮華富貴,強行將我送去公主府為婢,成為傅黎州上不了臺面的侍妾。
他總說:“皇命難違,我和你從小的情份,何必糾結(jié)一個名分?!?/p>
他更是為了討公主歡心,開始欺我辱我。
在我逃跑失敗后,他挑斷我的腳筋,關進暗房,強迫我生下一兒一女,放在公主名下。
他寬慰我:“當朝駙馬不可三妻四妾,我們的孩子過繼在公主名下才能尊貴一生?!?/p>
可直到我死,我也只是暗房的一個瘋子,過著生不如死,暗無天日的日子。
重活一世,這一次,我只愿嫁作他人婦,順遂一生。
01
茶館中的說書人,驚堂木一拍。
直接將我震醒。
「老匹夫收留貴子,本想成全自己貌丑心狠的女兒,不想貴子命格應與皇族相配!與當朝公主,才是金玉良緣?!?/p>
說書人講的激動,雖不提名字,但在座都知,在說我家的事。
我居然重生了,回到傅黎州與十一公主成婚的第二日。
傅黎州十歲起,便養(yǎng)在我家。
他爹是鎮(zhèn)遠侯,滿門忠烈,無論男女皆上陣殺敵,結(jié)局也都戰(zhàn)死沙場。
我爹這些年官職不高,但勝在養(yǎng)育了傅黎州。
當傅黎州被封世子時,爹爹連升三級。
手中茶盞捏的生疼,若故事只到這里,傅黎州與我宋家,也算各自安好。
偏偏我爹起了貪念,強行將我送去公主府為婢,成了傅黎州上不了臺面的侍妾。
我永遠無法忘記,待我體貼入微的他,如何打著喜愛之名,欺辱折磨我。
在我一次次逃跑失敗后,傅黎州挑斷我的腳筋,將我鎖在公主府的暗房內(nèi)。
強迫我生下的一兒一女,再殘忍奪走,成了公主的孩子。
他一聲聲寬慰我,「阿嬈別惱,當朝駙馬不可三妻四妾,我們的孩子過繼在趙寰瑯名下,才能尊貴一生。她早不能生了,會待孩子們?nèi)缂撼?,等那蠢貨一死!我們一家四口就能團圓。」
可我至死,都是暗房中的一個瘋子,過著生不如死、暗無天日的日子。
我渾身發(fā)抖,起身想離開茶樓。
卻對上笑吟吟尋我而來的傅黎州。
他抓了一把我面前的瓜子,耐心剝殼,然后將果肉一一遞我面前。
見我不吃,他彈彈我的腦門。
「阿嬈惱了?說書人就愛胡說八道,我家阿嬈在我眼中貌美如花?!?/p>
恍惚中,我如前世一般問出。
「你誆騙我去西山寺,為你求道平安符,就是想引開我,光明正大迎娶公主?」
他絕色的容顏,笑意不減。
「皇命難違,但我也不會叫她好過!當年太便宜她了!」
見我起身要走,傅黎州握住我的手。
「阿嬈,我們自小在一塊,何苦糾結(jié)一個名分?我發(fā)誓,此生都待你好,絕不負你?!?/p>
我用勁抽回手,一壺茶淋他頭頂。
「傅黎州,我宋嬈不是非你不可!從前不是,今后更不會是!」
傅黎州笑著擦拭臉頰的水漬,扯我的手依舊不松開。
他語氣冷了幾分,帶上幾分不屑。
「阿嬈,你的臉有一道去不掉的疤,名聲又差,除了我,還有誰要你?」
他居然可以用如此自在的語氣,談及我的傷痛。
京中盛傳,我為了霸占傅黎州,手段狠辣。
將十一公主趙寰瑯推下水,致其醒來后癡傻。
若非傅黎州用滿門功勛替我求請,我不會單單臉上被燙一道疤。
外人口中的我,貌丑心狠。
卻不曾細想,我爹一個芝麻官,生的女兒豈有這樣的膽子。
恃靚行兇,一直是傅黎州的拿手好戲。
他表面溫潤,實則早厭惡貴女們對他的勢在必得,厭惡那些人遺忘傅家的豐功偉績,妄圖沾染自己的模樣。
那日,他拒絕了趙寰瑯的敬酒,卻換來一頓冷嘲熱諷。
「模樣好有何用?爹娘都死絕了,靠一個七品小官養(yǎng)大的孤兒,也配與本公主拿喬!」
酒宴結(jié)束后,他暗中捆走趙寰瑯,毫不猶豫掐著她的脖子溺入水中。
若非我及時救下,早鬧出人命。
圣上勃然大怒,爹爹便將我推出去頂罪,傅黎州倒成了救下公主的大恩人。
爹爹很清楚,女兒可以再生,傅家的香餑餑只有一個。
滾燙的烙印刻我臉頰時,我一聲不吭,傻傻以為這是用綿薄之力,保護至親。
02
我自嘲一笑,打量一圈看戲的人。
突然與一雙暗藍的眼眸對上,他膚色白皙,似西疆人。
我記得這雙眼睛,他戴著面具,舉劍殺入公主府時,手中提著傅黎州的頭顱。
男子見我越走越近,站起身剛要說話。
我先一步問道:「公子,可否幫幫我?」
男子皺眉,輕輕點頭。
他身子比我高出兩個頭,俯身看我時,有種強烈的壓迫感。
「如此……得罪了!」
我拉過男子的衣領,墊起腳,吻上了他的唇角。
聽聞西疆人有貼面之禮,男女可微微觸碰唇角,以示歡迎。
不想他眸子瞪大,好似沒見過這種禮儀。
我尷尬抽離,轉(zhuǎn)身看向傅黎州。
「一個聲名狼藉的女子,何須依仗男人的愛過活!今日我敢公然親熱,明日就會自薦枕席!不勞世子費心我有沒有人要。」
傅黎州惱怒不已,伸手要將我扯回身邊。
一只手突然落我肩膀上,他轉(zhuǎn)過我的身,與我四目相對。
男子輕柔道:「宋姑娘,吻一個人,該虔誠些?!?/p>
他俯身,竟加深了原本點到即止的吻。
好甜,像喝甜酒一般。
他吻的叫人喘不上氣,如何都推不開。
傅黎州直接掀了桌子,挑劍朝我們襲來。
男子抖落大麾,纏繞刺骨的長劍。
然后將我護在懷,漫不經(jīng)心擦拭嘴角被我咬出的血跡。
「在下祁蓮,太傅之子。既然與宋姑娘有了肌膚之親。三日后,會親自上門提親。」
我愣住,傅黎州亦是不敢置信。
祁太傅居然有個兒子,還是這般異族長相。
外人只知祁太傅只手遮天,唯一的女兒是皇后。
祁蓮絲毫不在意眾人懷疑的目光,抬腳離開,只留下一句。
「這茶樓的戲好聽,人也有意思,多謝傅公子慷概贈妻?!?/p>
難怪他將來會殺了傅黎州。
與公主大婚后,傅黎州仗著公主癡傻,下藥斷她子嗣,還一直在膳食中灌水銀。
趙寰瑯是帝后唯一的孩子,自小受盡寵愛,卻生生毀在傅黎州手里。
我突然心下疑惑,祁蓮是趙寰瑯的親舅舅,而我是致使趙寰瑯癡傻的「罪人」,他為何要替我解圍?又
為何娶我?
03
入夜,我看著房中熟悉的擺設,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真能重來一遍。
門外,還有醉酒的傅黎州敲打房門。
「阿嬈你開門!出來與我說清楚!」
「你幾時認識祁家的人?是不是早準備背棄我,嫁給他人?」
「你與他當眾親熱,私底下又該如何不堪入目......宋嬈,你為何這般不知廉恥、自甘**!」
聽他越罵越刺耳,我隔著門冷笑道:「我與小世子清清白白,也不曾有過婚約,何來背棄一說?何況是您與公主成婚在先,我如今找到比你好上千百倍的出路,小世子該恭喜我。」
傅黎州砸了我門前的幾株名貴蘭花,還不解氣,又一拳拳往我墻上砸。
聽那咚咚聲,手都該流血了。
若是從前,我定心疼的開門給他包扎,可如今,我恨不能他拿頭砸墻。
但我不心疼,自有人心疼。
爹爹一面安撫傅黎州,一面命人撞開我的門。
傅黎州慣會示弱,叫眾人心疼他。
「宋叔,您看著我長大,知曉我對阿嬈一片情深,若非皇權(quán)逼迫,我怎會為個傻子棄她不顧!
當年我拿滿門功勛,換她一條活路,已得罪圣上。若再為阿嬈,拒絕與公主大婚......恐怕連養(yǎng)育我的宋家,也難逃一死?!?/p>
爹爹心疼的拍打傅黎州后背,怒氣沖沖對我道:「蠢貨!還躲在里頭作甚!滾出來給黎州賠罪!」
我依舊不搭理,房門早被我新裝上三道鎖,外頭人卯足勁也撞不開。
「好!既然阿嬈不肯原諒我,今日我便與公主和離!反正鬧出這樣的笑話,左右不過一死,能與阿嬈在地下作對夫妻,也算此生無憾!只是委屈宋叔,跟著我們受苦!」
爹爹一聽自己危矣,親自來踹門。
「不知好歹的蠢物!一個個愣著作甚,把這門拆了!黎州,你只管放心守著公主,有你宋叔在,定將她原原本本打包送去公主府,哪怕為奴為婢,也不叫你兩難?!?/p>
瞧著這門是保不住了,我起身開始往木桶里灌水。
見門開了一個縫,爹爹猙獰著臉往里喊,絲毫沒有平日里裝模做樣的官老爺樣。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張臉!鬼見了都害怕。黎州不嫌棄你,就該叩謝宋家祖宗了,還敢拿喬與他置氣。
老子也是倒霉,自打有了你,斷子絕孫!那么多妾室,一個兒子都下不出!老子將黎州當親兒子養(yǎng),你若敢得罪他,休怪做爹的翻臉不認你!」
我苦澀笑笑,爹爹早翻臉不認我這女兒了。
說來諷刺,親生的女兒及不上外來的養(yǎng)子。
在爹眼中,養(yǎng)子讓他官運亨通,而女兒招不來弟弟,只會讓他斷子絕孫。
房門徹底破開,眾人瞪大眼睛。
傅黎州反應極快,幾巴掌打在領頭拆門的護衛(wèi)臉上。
「閉上狗眼!滾!」
只見房內(nèi)一個浴桶,而我端坐其中,正悠哉沐浴。
我笑吟吟托著下巴,問道:「這么多人闖進來,是要一起洗嗎?」
爹爹沖上來想打我,可惜我實在不堪入目,他捂著眼,根本不敢靠近。
只能一遍遍咒罵我,「瘋子!和你娘一樣的**玩意,當初就該連著你一起打死!」
我笑看他們狼狽不堪的模樣,從前的我,是何等愚蠢啊!
居然為了得到他們的喜愛與尊重,一次次委屈自己,直至慘死。
04
我裹著輕薄的衣衫,一步步走近傅黎州。
侍衛(wèi)與爹爹瞧我,好似咬人的瘋狗,連連往后退。
唯有傅黎州捏緊拳頭,一步都動彈不得。
他扯開披風,想將我藏于身后。
「小世子喜歡潔白無瑕、獨獨心悅你的女子。如今我成這樣,您還喜歡嗎?
可你的喜歡,誰稀罕!張大你的狗耳聽清楚,我宋昭......不要你了,從我家里滾出去!沒有人會喜歡你這種......克**的喪門星!」
越親近的人,越知道刀子怎么扎最疼。
眼見傅黎州發(fā)癲,伸手想殺我,又下不去手。
只能一刀砍了我身后的浴桶,水花四濺。
饒是爹爹如何挽留,傅黎州還是將自己的東西通通搬離宋家。
爹爹氣不過,又來找我麻煩。
這次他學乖了,帶一眾婢女闖入房門。
說話間,就要將我綁起來,看架勢是直接送傅黎州床上去。
「爹爹,說你蠢吧!你也有些眼力見,能讓傅將軍托孤于你。說你精明吧!連自己這些年,為何沒兒子都查不明白?!?/p>
我爹視兒如命,為此打死了不少府內(nèi)不能生養(yǎng)的女子。
「您仔細想想,若生下兒子,誰損失最大?是我一個不得寵的女兒,還是原本受盡寵愛,被您視若親子,待您死后,還能吃絕戶的傅黎州?
爹爹你瞧,府中女子各個年輕貌美,偏偏一個孩子都生不下來,若說問題出在您身上,可您有我呀!究竟是天意還是人為,爹爹仔細思量。」
爹爹也甚是心虛。
宋家這些年衣食無憂,不單單因為養(yǎng)育了傅黎州,受到皇族厚待。
還因為傅將軍臨行前,將家產(chǎn)大半贈與爹爹。
若宋家有了兒子,爹爹自然不會將家產(chǎn)還給傅黎州,而是要便宜寶貝兒子。
「你......你信口胡說,挑撥我與黎州的父子之情!來人!把**捆起來,送去公主府。」
爹爹從來都是膽小怯懦、自私忘義之人,即使信了我的話,事已至此,也絕不會和傅黎州鬧翻。
但有了裂縫的父子之情,就沒那么牢不可破。
「爹爹,想必您也知曉,那日茶樓中求娶女兒的人,是祁太傅的兒子?!?/p>
「江湖騙子罷了!太傅何等尊貴,若有貴子,眾臣怎會不知?只是......」
只是傳言越鬧越大,甚至被說書人編排成段子,在茶樓里叫賣。
也不見祁家干預,似乎默許了這個祁蓮的存在。
05
「歷朝歷代的駙馬,都不曾手握大權(quán),傅黎州或許會不同,畢竟他娶的公主是個癡子,又是公主名義上的救命恩人,圣上會給他些權(quán)勢。」
爹爹點點頭,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屑,好似我這種容貌,能被傅黎州看上,已經(jīng)要燒高香了。
我卻笑著搖搖頭,「爹爹還是沒懂女兒的話,有些權(quán)勢與權(quán)勢滔天,是不同的。駙馬絕不可能權(quán)勢滔天,不然怎會把傻公主放眼里?
圣上愛屋及烏,祁皇后的傻女兒都能視若珍寶,皇后的弟弟又豈會薄待?如今知曉祁蓮存在的人不多,不然這樣的好親事,哪里落得到宋家頭上?!?/p>
爹爹兩眼放光,勉強保留一絲理智。
「你害趙寰瑯癡傻,祁家會允許你進門?」
「或許這個祁蓮養(yǎng)在別處,并不知其中瓜葛。又或許......縱橫官場多年的祁太傅早知真相,畢竟一個小官的女兒再鬼迷心竅,也不敢殺公主。
才華橫溢的翩翩佳公子,娶個傻公主,一輩子俯首稱臣,一心一意,本身就是對傅黎州的折辱?!?/p>
爹爹捋著胡須,細細思索道:「三日之期馬上到了,且看祁家態(tài)度。若那日無迎親之人,乖乖滾去公主府伺候!」
伺候你爹!我這一生,都不要與傅黎州有任何瓜葛。
本想著花些銀子,尋人假扮娶親,先逃出京城再說。
不想,三日之期一到,真有迎親隊伍浩浩蕩蕩來了宋府。
爹爹欣喜的直拍大腿,掏空家底,也要籌備好嫁妝。
可迎親之人貌丑年老,瞧著比祁太傅還老幾歲。
他恭敬對我爹道:「宋大人對不住,我家少爺......有要事纏身,不能親自求娶,特命老奴接夫人回府?!?/p>
爹爹心有不甘,但看著來人手端祁家玉牌。
又將一箱箱珠寶、地契往宋府搬,于是揮揮手讓我上轎。
真是便宜我爹,總能將我賣個好價錢。
眼見馬車越走越偏,根本不是朝祁家走,我有心緊張,握住藏在袖間的剪子。
祁蓮身為趙寰瑯的舅舅,無端求娶,定是為了羞辱我,好給侄女出氣。
若太過分,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我可不再是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宋嬈。
馬車簾子一掀開,我的剪子還沒掏出來。
一水的奴仆跪在莊子門前,「恭迎夫人進府!」
一個面容清麗的婢女,恭敬攙扶我的手往里走。
她名喚小翠,與我解釋道:「少爺想親自來接您,可......被打的實在厲害,等他傷好了,回府好好向夫人賠罪?!?/p>
被打的下不來床?
祁蓮為了報復我,自己先損兵折將?
他似乎腦子......不太好使。
莊子不大,卻打理的井井有條。
奴仆們也不會一味討好,偶爾見我種菜,還會給我遞鋤頭。
可見這里的主人是個體恤下人,沒什么尊卑的人。
我本不愛做官家**,小時候我爹就是個武夫,跟著四處打仗。
家里窮的揭不開鍋,娘親卻樂呵呵給爹縫補衣衫、養(yǎng)雞種菜。
后來,爹爹得了傅家賞識,日子越過越好。
有了宅子,做了小官,府上的女子便越來越多,娘的笑就越來越少。
如今這樣的日子,倒讓我想起最快活的那幾年。
小翠聽聞我想養(yǎng)雞,立刻上街給我買來不少幼雞。
我瞧她心事重重,看我的眼神里摻雜憐憫。
不由點點她的鼻尖,「平日里張牙舞爪,怎么去趟集市,把錢袋子掉了?破財消災,人沒事就好?!?/p>
小翠替我心疼道:「夫人,小翠在外頭聽說了一件事,您知曉后,可千萬挺住,也別怨少爺,他絕無欺瞞宋家的意思!」
書友評價
作者黑紅嵐柏寫的這部小說《夢鳶孤》,個人感覺是同類題材現(xiàn)代言情小說中的典范,如果說還有比這部小說更好的,那應該是黑紅嵐柏同部小說的續(xù)集吧!純屬個人觀點,不支持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