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病危的兒子,我簽下契約嫁入傅家。丈夫是前任的小叔叔傅靳深,
他遞來協(xié)議時面無表情:“記住,這只是交易?!笨僧?dāng)我因孩子病情崩潰時,
是他整夜抱著我輕哄:“晚晚,我在?!碑?dāng)傅家刁難我出身低微,
是他當(dāng)眾攬住我的腰:“傅太太的位置,只配她坐。
”直到我在他書房發(fā)現(xiàn)我少女時的照片——背后寫著:“找到你了,我的救命恩人。
”那天傅司寒紅著眼闖進別墅:“蘇晚!你寧愿嫁給他報復(fù)我?
”傅靳深將我護在身后冷笑:“叫嬸嬸?!焙髞硭麨槲覔跸赂导业陌导?,
鮮血染紅白襯衫:“契約是假的…”“但愛你,從你救我那刻就注定是真的。
”冰冷的消毒水氣味頑固地盤踞在鼻腔深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針扎似的刺痛。
蘇晚坐在兒童醫(yī)院走廊那張硬得硌人的藍色塑料椅上,指尖死死捏著薄薄幾張紙,
力氣大得幾乎要將它們碾碎。
CT報告單上那串冷冰冰的醫(yī)學(xué)名詞——“脊髓性肌萎縮癥(**A)”——像淬了毒的針,
狠狠扎進她的眼底。“蘇女士,”主治醫(yī)生推了推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帶著沉重的、職業(yè)性的悲憫,“目前唯一有明確療效的藥物,
諾西那生鈉注射液,去年年底已經(jīng)在我們國家獲批上市。這對孩子來說,確實是希望。
”希望?蘇晚的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用盡全身力氣才沒讓那聲絕望的嗚咽沖出喉嚨。
“但費用……非常高?!贬t(yī)生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第一年,
僅藥費就需要大約七十萬人民幣,后續(xù)每年維持治療,也至少需要這個數(shù)的一半以上。
這還不包括支持治療、康復(fù)訓(xùn)練、各種檢查的費用……”七十萬。一個天文數(shù)字。
后面還有無數(shù)個七十萬在虎視眈眈。蘇晚眼前陣陣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
醫(yī)生后面的話變成模糊不清的背景音。她所有的存款,
加上咬牙變賣父母留下的唯一那套老破小,也只夠勉強支付最初的幾針。杯水車薪。
兜里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嗡嗡聲在死寂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蘇晚像被燙到一樣,
猛地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三個字:傅司寒。她的前任。她兒子生物學(xué)上的父親。三年了。
自從那個雨夜,傅家那位妝容精致、眼神卻像刀子般鋒利的夫人,
將一張冰冷的支票推到她面前,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著“司寒要訂婚了,
對象是林氏集團的千金,你該識趣點”,而傅司寒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避開她的目光后,
她就再沒接過他的電話。所有的聯(lián)系,都被她親手斬斷。她帶著腹中尚未顯懷的秘密,
決絕地離開,獨自生下了兒子蘇念。指尖在冰涼的屏幕上懸停了很久,最終,她狠狠心,
按下了紅色的拒接鍵。當(dāng)初的拋棄那么徹底,如今孩子病了,他又憑什么出現(xiàn)?憑什么?
蘇晚咬緊下唇,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腥甜。她不需要他的憐憫,
更不需要他那遲來的、可能摻雜著施舍意味的關(guān)心。她的念念,是她一個人的責(zé)任。
她扶著冰冷的墻壁,一步一步挪回病房。小小的單人病房里,充斥著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
她的念念,她四歲的小太陽,此刻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身體陷在潔白的被褥里,
顯得格外脆弱。曾經(jīng)能跑能跳、追著公園里蝴蝶咯咯笑的小家伙,
如今連抬起手臂都變得異常費力。他蒼白的小臉陷在枕頭里,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頭微微蹙著。蘇晚在床邊坐下,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撫平兒子眉心的褶皺。指尖觸碰到孩子微涼的皮膚,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積蓄在眼眶里許久的淚水終于決堤,
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雪白的被單上,暈開深色的水漬。她不敢哭出聲,
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壓抑著那幾乎要將她撕裂的絕望和恐懼。錢。她需要錢,
需要很多很多的錢,才能抓住這唯一的希望,才能讓她的念念活下去,
像正常孩子一樣跑、跳、笑。夜色濃稠如墨,沉甸甸地壓在窗玻璃上。
病房里只剩下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和念念偶爾發(fā)出的、模糊不清的夢囈。
蘇晚蜷縮在床邊的陪護椅上,身體和精神都緊繃到了極限,
意識在無邊無際的絕望和疲憊的泥沼中沉沉浮浮,卻始終無法真正入睡。每一次閉上眼,
都是醫(yī)生平靜宣判“七十萬”的聲音,和念念蒼白無力的小臉交替閃現(xiàn)。突然,
枕邊的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起,幽藍的光芒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刺眼。
不是傅司寒那串熟悉的、被她拉入黑名單的號碼。屏幕上跳動的,
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座機號碼,下面跟著一行冷冰冰的小字:傅氏集團總裁辦。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縮,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傅氏集團……傅司寒的家族。
他們怎么會找她?難道……他們知道了念念的存在?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脊背,
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她盯著那閃爍的屏幕,指尖僵硬,過了好幾秒,
才帶著一種近乎赴死的決絕,按下了接聽鍵?!拔梗俊彼穆曇舾蓾硢?,
帶著濃濃的疲憊和不易察覺的顫抖。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并非她預(yù)想中的傲慢或刻薄。
那是一個年輕、清晰、帶著公事公辦口吻的女聲,禮貌而疏離:“您好,請問是蘇晚女士嗎?
”“我是?!薄疤K女士您好,這里是傅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傅靳深先生想請您明天上午十點,
到傅氏大廈頂層總裁辦公室一敘。請問您時間方便嗎?”傅靳深?蘇晚的呼吸微微一滯。
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她混亂的思緒里激起一圈漣漪。傅司寒的小叔叔。
傅家真正的掌權(quán)人。
那個在傅家內(nèi)部都諱莫如深、手段凌厲、極少在公眾場合露面的神秘人物。
她和傅司寒交往三年,只在一次傅家盛大的年會上遠遠瞥見過他一次。
挺拔冷峻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心,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凜冽氣場,
連周圍喧囂的空氣都似乎因他而凝滯了幾分。他找她做什么?為了傅司寒?
還是……為了念念?無數(shù)個念頭在腦中瘋狂沖撞,但最終,
對兒子病情的巨大恐懼壓倒了所有疑慮。傅家,意味著難以想象的財富和資源。
這是她目前能抓住的,唯一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胺奖??!碧K晚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平靜,
只有緊握手機的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泛出青白,“請轉(zhuǎn)告傅先生,我會準時到。
”---傅氏大廈如同一柄冰冷的銀色巨劍,直插云霄,
在市中心鱗次櫛比的高樓群中睥睨四方。巨大的玻璃幕墻反射著初夏上午刺目的陽光,
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蘇晚站在那巍峨得令人窒息的入口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她特意穿了自己最好的一套通勤裝——簡單的米白色襯衫和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褲,
腳下是一雙擦得锃亮的黑色中跟皮鞋??烧驹谶@座象征著無上財富與權(quán)力的龐然大物腳下,
她依然感覺自己像個誤入巨人國的小丑,渾身上下都透著格格不入的局促和寒酸。深呼吸,
再深呼吸。她強迫自己挺直背脊,忽略掉周圍投來的或探究或輕視的目光,
邁步走進那旋轉(zhuǎn)的玻璃門。大堂內(nèi)部的空間高闊得驚人,
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能清晰地倒映出人影,
空氣中彌漫著昂貴香氛和嶄新裝修材料混合的冷冽氣息。前臺**妝容精致得無可挑剔,
臉上掛著標準化的微笑,眼神卻像精密儀器一樣掃過蘇晚身上每一處細節(jié)?!澳?,
請問有預(yù)約嗎?”聲音甜美,但缺乏溫度?!疤K晚,預(yù)約了十點見傅靳深先生。
”蘇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有力。前臺**在電腦上快速查詢,確認后,
臉上的笑容似乎真誠了一點點:“好的,蘇**,請跟我來。傅先生已經(jīng)在等您了。
”專屬電梯無聲而迅疾地上升,數(shù)字飛快地跳動。蘇晚盯著那不斷變化的紅色數(shù)字,
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跟著失重般懸起。當(dāng)電梯門在頂層“?!币宦暬_時,
一股更加強大的、混合著權(quán)力與金錢的壓迫感撲面而來。這里的空間比大堂更加空曠寂靜,
只有腳下厚實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匍匐在腳下的全景。
一個同樣穿著黑色套裝、氣質(zhì)干練的年輕女人已經(jīng)等在那里,應(yīng)該是總裁秘書?!疤K**,
這邊請?!泵貢⑽㈩h首,引領(lǐng)著她穿過開闊而冷清的走廊,停在兩扇厚重的深色實木門前。
秘書輕輕敲了兩下,里面?zhèn)鱽硪粋€低沉而平穩(wěn)的男聲:“進?!泵貢崎_門,
側(cè)身示意蘇晚進去,然后無聲地退后,輕輕帶上了門。門在身后合攏的輕微聲響,
像是一個信號,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巨大的辦公室映入眼簾,極簡,
卻透著一股不動聲色的奢華。巨大的弧形辦公桌后面,
一個男人正從寬大的黑色皮質(zhì)座椅上站起身。傅靳深。
蘇晚的心臟在胸腔里猛烈地撞擊了一下。
他比三年前年會上那個遙遠的身影更加具有實質(zhì)性的壓迫感。
深灰色的高定西裝完美地貼合著他挺拔頎長的身軀,勾勒出寬肩窄腰的線條。
他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五官深邃如同刀削斧鑿,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條略顯冷硬的直線。
最讓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平靜無波地落在她身上,
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他周身散發(fā)出的氣場并非咄咄逼人,
卻像一種無形的、沉甸甸的力場,瞬間攫住了蘇晚所有的感官神經(jīng),讓她幾乎忘了呼吸。
“蘇**,請坐?!备到铋_口,聲音低沉悅耳,卻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像冰層下緩緩流淌的暗河。他繞過辦公桌,步態(tài)從容沉穩(wěn),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
姿態(tài)放松卻依舊帶著掌控全局的威嚴。蘇晚依言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柔軟的皮質(zhì)下陷,
她卻感覺如坐針氈,脊背挺得筆直,雙手緊張地交疊放在膝蓋上?!案迪壬?/p>
”她強迫自己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聲音帶著一絲極力掩飾的緊繃,
“您找我……有什么事?”她開門見山,沒有多余的寒暄。在這個男人面前,
任何偽裝和客套都顯得蒼白可笑。傅靳深沒有立刻回答。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
十指隨意地交疊著。這個動作讓他少了幾分居高臨下的疏離,卻多了一份專注審視的意味。
他的目光在她略顯蒼白卻依舊清麗的臉龐上停留片刻,然后緩緩下移,
最終定格在她因為緊張而用力交握的手指上。那目光銳利而直接,仿佛能穿透皮肉,
看清她內(nèi)心翻涌的驚濤駭浪?!瓣P(guān)于你兒子,蘇念?!彼穆曇艉芷届o,
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事實,卻像一顆炸彈在蘇晚腦中轟然炸響。
她的臉色瞬間褪盡血色,連指尖都變得冰涼。果然!他知道了!傅家知道了念念的存在!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他們想干什么?搶走念念?
還是用念念來威脅她?無數(shù)可怕的念頭在腦中瘋狂滋生。傅靳深將她瞬間的失態(tài)盡收眼底,
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情緒,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并沒有停頓,
而是繼續(xù)用那種平穩(wěn)無波的語調(diào)說下去,每一個字都清晰而沉重地敲在蘇晚心上:“**A,
諾西那生鈉,第一年七十萬,后續(xù)每年維持費用三十萬以上,終身治療。
還有配套的康復(fù)、護理、設(shè)備……這只是一個開始。
”他精準地報出了念念的病情和所需的巨額費用,甚至連那個天價藥的名字都說得無比清晰。
蘇晚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赤身裸體地暴露在冰天雪地里,
所有的窘迫、絕望和不堪都被這個男人看得一清二楚。她猛地低下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疼痛來維持搖搖欲墜的鎮(zhèn)定?!案导铱梢越鉀Q這一切?!备到畹穆曇舨桓?,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全球最頂尖的神經(jīng)肌肉疾病專家團隊,最先進的治療方案,
最好的康復(fù)環(huán)境,以及……”他頓了頓,目光重新鎖住她低垂的臉,
“所有治療所需的、無上限的資金支持。”無上限的資金支持。這七個字像帶著魔力,
瞬間穿透了蘇晚所有的恐懼和防備,直擊她心底最脆弱、最渴望的角落。她猛地抬起頭,
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震驚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希冀。但隨即,理智迅速回籠。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來自傅家?!皸l件呢?”蘇晚的聲音干澀得厲害,
帶著明顯的顫抖,“傅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破膛而出。她做好了接受任何苛刻條件的準備,哪怕是讓她徹底消失,
只要念念能活下去。傅靳深看著她眼中瞬間燃起又迅速被警惕壓下的光亮,
身體微微向后靠進沙發(fā)里,姿態(tài)恢復(fù)了幾分之前的疏離。他抬起右手,
修長的手指在沙發(fā)扶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發(fā)出極輕微的“噠”聲。“和我結(jié)婚?!彼_口,
聲音依舊平穩(wěn),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笆病裁??”蘇晚以為自己聽錯了,
愕然地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僵在原地?!昂炓环萜跫s,做名義上的傅太太。
”傅靳深的目光沉靜如水,清晰地重復(fù),沒有絲毫玩笑的意味,“期限三年。三年后,
契約自動終止,你可以帶著孩子離開,傅家承諾的治療支持不會中斷。
”蘇晚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荒謬至極的提議。契約婚姻?
名義上的傅太太?嫁給傅司寒的小叔叔?這簡直比最離奇的豪門狗血劇還要荒謬!
“為什么是我?”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驚疑和不解的尖銳。
傅靳深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里,
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難以解讀的幽光,快得如同錯覺。他微微偏過頭,目光似乎越過了她,
投向落地窗外那片廣闊的城市天際線,聲音低沉而平緩,
聽不出絲毫情緒波瀾:“我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妻子,擋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家族催婚,
商業(yè)聯(lián)姻,或者某些人的…刻意接近?!彼栈啬抗猓匦驴聪蛩?,那眼神銳利而直接,
帶著一種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審視,“你,恰好符合幾個關(guān)鍵條件?!彼nD了一下,
似乎在斟酌措辭,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蘇晚心上:“第一,你足夠需要這份‘交易’。
為了你的孩子,你會遵守契約,扮演好角色,不會節(jié)外生枝。第二,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帶著一種評估物品般的冷靜,“你足夠漂亮,
帶出去不會讓傅家丟臉。第三……”他的聲音沉了沉,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你是傅司寒的前女友。這個身份,在某些時候,能替我擋掉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
”最后一點,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進了蘇晚的心窩。
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凍結(jié)了。原來如此!她不僅是他擋箭的工具,
更是他用來對付、或者說羞辱自己侄子的棋子!傅司寒的前女友,
成了他小叔叔的契約妻子……這簡直是天底下最惡毒、最誅心的報復(fù)和利用!
屈辱感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帶來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心口被撕裂般的劇痛?!案迪壬?,
”蘇晚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屈辱而微微發(fā)顫,
她強迫自己直視著那雙冰冷的、如同深潭般的眼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您不覺得這很……殘忍嗎?利用一個孩子的生命,利用一個母親的絕望,
還要利用一段……早已結(jié)束的感情?”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強忍著不讓眼眶里的淚水掉下來。傅靳深靜靜地聽著她的控訴,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他甚至微微挑了一下眉梢,那動作帶著一絲近乎冷酷的漠然?!皻埲??
”他重復(fù)了一遍這個詞,薄唇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一絲溫度,
只有看透世事的涼薄,“蘇**,現(xiàn)實比這更殘忍。
醫(yī)院不會因為你的眼淚和尊嚴而減免一分一毫的費用。時間,更不會同情你兒子的病情。
”他的聲音陡然冷硬了幾分,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壓迫感,“你只需要回答我,接受,
或者拒絕。”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濃重的陰影,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絕對掌控感。他從辦公桌上拿起一份早已準備好的、裝訂整齊的文件,
走到她面前,遞了過來。紙張的邊緣幾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斑@是協(xié)議。
”他的聲音恢復(fù)了之前的平穩(wěn),卻比剛才更加冰冷,像淬了寒冰的刀鋒,“所有條款,
、你作為傅太太需要履行的義務(wù)、雙方的權(quán)利和責(zé)任、保密條款以及三年后解除契約的細則,
都寫得清清楚楚。給你半小時考慮。”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慘白的臉上,
最后補充了一句,語氣平淡得如同在陳述天氣,
卻帶著一種徹底擊碎她所有僥幸的冷酷:“記住,這只是交易。簽下它,
你得到救你兒子的資源。而我,得到一個省心的擋箭牌。僅此而已?!闭f完,他不再看她,
轉(zhuǎn)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前,留給蘇晚一個冷漠而挺拔的背影。陽光透過玻璃落在他身上,
勾勒出金色的輪廓,卻驅(qū)不散他周身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辦公室內(nèi)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中央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發(fā)出低微的嗡鳴。
蘇晚的視線死死地釘在眼前那份協(xié)議上。白色的封面紙冰冷堅硬,上面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
只有幾個簡潔的黑色打印字體:《婚姻契約協(xié)議》。她的目光仿佛被那冰冷的紙張灼傷,
又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死死纏住,無法移開分毫。
傅靳深那冰冷的話語還在耳邊回蕩——“記住,這只是交易?!薄艾F(xiàn)實比這更殘忍。
”“你只需要回答,接受,或者拒絕。”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自尊上。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輕輕翻開了協(xié)議的第一頁。
密密麻麻的條款撲面而來,冰冷而理性,如同傅靳深本人。
【甲方:傅靳深】【乙方:蘇晚】【協(xié)議宗旨:基于雙方自愿,
建立為期三年(自登記結(jié)婚之日起計算)的名義婚姻關(guān)系,以滿足甲方特定需求,
并保障乙方及其子蘇念的特定權(quán)益……】她的視線急切地、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恐慌往下掃,
掠過那些關(guān)于“名義夫妻”、“互不干涉私生活”、“履行必要社交義務(wù)”的冰冷規(guī)定,
直接鎖定在關(guān)于孩子治療的部分。
諾:】【1.承擔(dān)蘇念(乙方之子)治療脊髓性肌萎縮癥(**A)所需的全部醫(yī)療費用,
液及其他獲批藥物、相關(guān)檢查、住院、康復(fù)治療、特殊護理及必要輔助設(shè)備等一切合理開支。
】【2.負責(zé)為蘇念聯(lián)系并安排全球范圍內(nèi)最頂尖的神經(jīng)肌肉疾病專家團隊進行會診,
并確保其獲得當(dāng)前最優(yōu)化的治療方案。
】【3.提供蘇念治療期間所需的、符合其病情需求的居住環(huán)境及專業(yè)護理人員。
】【4.本條款所涉承諾,不受本協(xié)議期限約束,自協(xié)議生效之日起,
直至蘇念年滿十八周歲或醫(yī)學(xué)上確認其無需再進行相關(guān)治療為止?!堪准埡谧郑逦鞔_。
全球頂尖專家,無上限的醫(yī)療資金支持,
持續(xù)到念念成年或康復(fù)……每一個字都像黑暗中的燈塔,
散發(fā)著令人無法抗拒的、拯救的光亮。這正是她拼盡一切也無法觸及的奢望,
此刻卻清晰地印在紙上,只要她簽下名字,就能為念念抓住。代價是什么?是她的名字,
將冠以“傅太太”的姓氏。是她要成為傅靳深名義上的妻子,
住進那個如同巨大冰冷牢籠的傅家老宅。
是她要面對傅司寒那驚愕、憤怒、或許還有鄙夷的目光——以他小嬸嬸的身份。
是她要將自己未來三年的自由和尊嚴,徹底典當(dāng)給眼前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成為他抵擋家族壓力和商業(yè)對手的盾牌,甚至是他用來刺痛傅司寒的工具。“砰!
”一聲悶響從病房方向傳來,伴隨著孩子壓抑的、帶著哭腔的痛呼。蘇晚猛地從協(xié)議中驚醒,
心臟瞬間揪緊!是念念!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回病房,連協(xié)議從膝上滑落都顧不上了。
病床上,小小的身影痛苦地蜷縮著。念念試圖自己坐起來去夠床頭柜上的水杯,
結(jié)果手臂完全使不上力,整個人失去平衡,額頭重重磕在了堅硬的金屬床欄上,
瞬間紅了一片。水杯滾落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嗚……媽媽……疼……”念念小臉皺成一團,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
小身體因為疼痛和無助而微微顫抖?!澳钅睿氊?!”蘇晚撲到床邊,心都要碎了。
她慌忙將兒子緊緊摟進懷里,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輕撫著他額頭的紅腫,
另一只手慌亂地擦著他臉上的淚水,自己的眼淚卻完全控制不住地洶涌而出?!皼]事了,
沒事了,媽媽在,媽媽在……”她語無倫次地哄著,聲音哽咽得厲害。懷里的孩子那么小,
那么軟,那么依賴她,可她卻連一個水杯都保護不好!看著他因為疼痛和委屈而哭泣的樣子,
蘇晚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揉捏,痛得無法呼吸。
傅靳深那冰冷的話語再次在她混亂的腦中響起,如同魔咒:“現(xiàn)實比這更殘忍?!薄皶r間,
更不會同情你兒子的病情。”是啊,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忍。她的尊嚴,她的驕傲,她的痛苦,
在念念的生命面前,算得了什么?她可以忍受傅靳深的冷酷,可以忍受傅家人的白眼,
甚至可以忍受傅司寒的鄙夷和憤怒。只要能救念念,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得跳!
懷里的念念漸漸止住了哭泣,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襟,
……念念想喝水……念念的手……沒力氣了……”那帶著濃濃鼻音的、委屈又無助的話語,
像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蘇晚所有的掙扎。她深吸一口氣,將洶涌的淚意狠狠壓回心底,
用力抱緊了懷中的孩子,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力量和生命都傳遞給他。“乖,念念不怕,
媽媽這就去給你拿水?!彼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椒€(wěn)溫柔,
在兒子額頭上印下一個帶著淚水的吻,“很快,念念就會好起來的。媽媽向你保證,
一定會的?!彼p輕放下念念,替他掖好被角。轉(zhuǎn)身,步伐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重新走向那個巨大的、冰冷的辦公室。傅靳深依舊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她,
身影挺拔而孤寂,仿佛一座隔絕了所有人間煙火的冰山。陽光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
卻絲毫暖不進那冷硬的輪廓。蘇晚走到沙發(fā)前,彎腰,撿起那份掉落的協(xié)議。
紙張的邊緣有些微皺,帶著她指尖的冰冷。她沒有再翻開看任何條款,
目光直接鎖定在最后一頁。乙方簽字處,一片空白。她拿起秘書不知何時放在茶幾上的鋼筆。
金屬筆身冰冷刺骨,沉甸甸的,幾乎要握不住。她拔開筆帽,筆尖懸在那片空白之上,
微微顫抖。時間仿佛凝固了。窗外的城市喧囂被厚重的玻璃隔絕,
辦公室里只剩下她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咚咚咚,敲打著耳膜。尊嚴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為了念念。她在心底無聲地吶喊。然后,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孤注一擲的平靜。
她不再猶豫,筆尖落下。蘇晚。兩個字,寫得異常緩慢,卻無比用力。每一筆,
都像是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深深嵌入紙張的纖維里,也刻進了她自己未來的命運軌跡。
簽下的,是名字,也是賣身契。放下筆,她抬起頭,看向那個依舊背對著她的男人。
聲音因為極力壓抑而顯得異常沙啞,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傅先生,我簽好了。
”傅靳深的背影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他緩緩轉(zhuǎn)過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掠過她微微泛紅的眼眶和緊抿的唇線,最后定格在協(xié)議上那個清晰的名字上。
他的眼神依舊深沉如海,看不出任何波瀾,只是那過于平靜的眸光深處,
似乎有什么極其復(fù)雜的東西,飛快地沉淀了下去。他邁開長腿,幾步走到茶幾前,拿起協(xié)議。
修長的手指翻到最后一頁,確認了簽名。然后,
他從西裝內(nèi)側(cè)口袋取出一支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黑色鋼筆,在甲方簽字處,
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傅靳深。三個字,龍飛鳳舞,帶著一股睥睨一切的冷硬氣勢。
簽完字,他將協(xié)議合上,遞給旁邊的秘書:“林秘書,按流程處理?!薄笆牵悼?。
”林秘書恭敬地接過協(xié)議,迅速退了出去。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諝庠俅文?,
帶著一種交易達成后的冰冷和尷尬。傅靳深的目光重新落在蘇晚身上,
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不帶一絲溫度的腔調(diào):“明天上午九點,帶上你的證件,
民政局登記。林秘書會安排車去接你。
”他的視線在她身上那套顯然價值不高的通勤裝上掃過,
微微蹙了下眉:“下午會有造型師和服裝顧問去你目前的住處。作為傅太太,衣著舉止,
不能失儀?!碧K晚只覺得一股強烈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低垂著眼簾,聲音干澀:“知道了?!备到钏坪踹€想說什么,
目光掃過她緊握的、微微顫抖的拳頭,最終只是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孩子這邊,
我會讓林秘書安排轉(zhuǎn)院事宜。傅氏控股的私立醫(yī)院有專門的兒童神經(jīng)肌肉疾病中心,
設(shè)備和專家都是頂尖的。”聽到關(guān)于念念的安排,
蘇晚緊繃的身體才幾不可察地放松了一點點。她抬起頭,努力想擠出一個表示感激的表情,
卻只牽動了一個極其僵硬的弧度:“……謝謝傅先生?!备到羁粗龔姄蔚哪?,
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難辨的情緒,快得如同流星劃過夜空。他沒有回應(yīng)她的謝意,
只是微微頷首,重新轉(zhuǎn)過身,面向那片巨大的落地窗,
聲音恢復(fù)了之前的疏離:“你可以回去了。明天準時。”那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
不帶一絲留戀。蘇晚最后看了一眼那個冷漠的背影,像逃離地獄般,
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這間冰冷得讓人窒息的辦公室。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只有她自己胸腔里那顆心臟,
在屈辱、不甘和一絲微弱的、為兒子抓住希望的復(fù)雜情緒中,沉重而緩慢地跳動著。
契約已定。她不再是蘇晚,她是即將上任的“傅太太”。一條布滿荊棘和未知陷阱的路,
在她腳下鋪開。而路的盡頭,是她兒子活下去的光。
---陽光透過民政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明晃晃地潑灑進來,
在地板上切割出幾何形狀的光斑。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奇特的混合氣味——新打印紙張的油墨味,復(fù)印機散發(fā)的淡淡臭氧味,
還有無數(shù)新人身上殘留的香水或發(fā)膠氣息。喜慶的背景音樂在寬敞的大廳里循環(huán)播放,
襯得角落里那對沉默的男女格外突兀。蘇晚坐在冰冷的金屬長椅上,背脊挺得筆直,
雙手緊緊攥著放在膝上的帆布包帶子。
她穿著昨天傅靳深派人送來的新衣服——一條剪裁簡約得體的米白色連衣裙,面料柔軟垂墜,
外面搭了一件淺杏色的薄款針織開衫。腳上是配套的淺口低跟鞋。
這身打扮將她身上那份清麗襯托得恰到好處,少了幾分之前的局促,
卻依舊掩不住眉眼間那份揮之不去的蒼白和僵硬。
身旁的傅靳深則是一身熨帖筆挺的深灰色西裝,白襯衫的領(lǐng)口扣得一絲不茍。他坐姿沉穩(wěn),
長腿隨意交疊,目光平靜地落在前方滾動叫號的大屏幕上,
側(cè)臉的線條在明亮的光線下顯得愈發(fā)冷硬分明。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讓周圍幾對喜氣洋洋、時不時低聲說笑的新人都不自覺地遠離了他們這個角落。沒有鮮花,
沒有笑容,沒有親昵的耳語,更沒有甜蜜的對視。
他們像兩個等待叫號辦理普通業(yè)務(wù)的陌生人,
——里面裝著他們的證件和那份剛剛被工作人員例行公事般審核過的《婚前財產(chǎn)協(xié)議》副本。
“下一對,A017號,傅靳深先生,蘇晚女士,請到3號窗口辦理。
”機械的女聲通過擴音器清晰地響起。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
傅靳深已經(jīng)站起身,動作利落從容。他拿起座椅上的文件袋,垂眸看了她一眼,
眼神平靜無波,只淡淡說了一句:“走吧。”蘇晚深吸一口氣,也跟著站起來,
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離,走向那個掛著“結(jié)婚登記”牌子的窗口。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磚上,
發(fā)出清脆的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自己緊繃的神經(jīng)上。
窗口后面坐著一位四十歲左右、面容和善的女工作人員。她接過傅靳深遞過去的文件袋,
熟練地開始核對證件、打印表格。“傅先生,蘇女士,請確認一下基本信息。
”工作人員將兩張《申請結(jié)婚登記聲明書》分別推到他們面前,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微笑,
目光在兩人過于平靜的臉上掃過,又看了看旁邊幾對黏在一起、滿臉幸福的新人,
笑容里不由得帶上了一絲好奇和探究。蘇晚拿起筆,指尖冰涼。
份證號、民族、職業(yè)、文化程度、婚姻狀況(未婚)……她的目光落在“對方姓名”那一欄,
旁邊打印著三個清晰的黑體字:傅靳深。這三個字,從今天起,將和她捆綁在一起。三年。
她機械地、一筆一劃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在她聽來卻格外刺耳。傅靳深簽得很快,筆走龍蛇,力透紙背。工作人員收回表格,
又拿出兩個紅色的小本子,開始往上面貼照片、蓋鋼印。
那兩本小小的、印著燙金國徽的冊子,在蘇晚眼中卻像是燒紅的烙鐵。“好了,恭喜二位!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合法夫妻了!”工作人員笑著將兩本簇新的結(jié)婚證分別遞給兩人。
“謝謝?!备到罱舆^,看也沒看,隨手就放進了西裝內(nèi)側(cè)口袋,
動作自然得像收起一張普通的名片。蘇晚的手指觸碰到那硬質(zhì)的紅色封面,指尖猛地一顫,
仿佛被燙到。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卻又硬生生忍住,僵硬地將它接了過來。
封面上那燙金的“結(jié)婚證”三個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飛快地將它塞進自己隨身的帆布包最里層,仿佛那是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走吧。
”傅靳深的聲音再次響起,平淡無波,率先轉(zhuǎn)身向外走去。走出民政局大門,
初夏上午的陽光有些晃眼。一輛線條流暢、通體漆黑的賓利慕尚早已靜靜地停在路邊。
司機戴著白手套,恭敬地拉開了后座車門。傅靳深腳步未停,徑直走向車子。
蘇晚卻停在了臺階上。她看著那扇敞開的、如同猛獸巨口的車門,
又抬頭看了看頭頂那片不屬于她的、卻無比澄澈的藍天。自由的氣息短暫地擁抱了她一下,
隨即又被沉重的枷鎖取代。她要去的地方,是傅家老宅。那個對曾經(jīng)的她而言,
高不可攀、冰冷森嚴的豪門堡壘。如今,她將以“傅太太”的身份踏入其中,迎接她的,
絕不會是鮮花和掌聲。她深吸一口氣,
空氣中彌漫著行道樹新葉的清新和遠處隱約的汽車尾氣味道。她挺直背脊,不再猶豫,
邁步走下臺階,坐進了賓利寬敞舒適卻冰冷如鐵的后座。車門在她身后輕輕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的世界。車內(nèi)空間異常安靜,只有頂級隔音材料過濾后的、極其低微的路噪。
高級皮革和車載香氛混合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帶著一種矜貴而疏離的味道。
傅靳深靠坐在另一側(cè),閉目養(yǎng)神,側(cè)臉輪廓在車窗透進來的光線中顯得冷峻而疏離,
仿佛身邊坐著的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擺件。蘇晚也沉默著,目光投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行人匆匆。這一切熟悉又陌生,仿佛都與她隔了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她的未來,被鎖在了身邊這個冷漠的男人和那座深宅大院之中。車子平穩(wěn)地駛離喧囂的市區(qū),
周圍的景色漸漸變得開闊、綠意盎然。最終,穿過一道森嚴的、需要人臉識別的雕花大鐵門,
駛?cè)胍黄缤珗@般巨大的私家領(lǐng)地。參天的古木郁郁蔥蔥,精心修剪的花圃點綴其間,
遠處,一棟氣勢恢宏、融合了古典與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白色主宅,
在綠樹掩映中顯露出它龐大而威嚴的一角。傅家老宅到了。
車子在主宅那氣派的、由巨大羅馬柱支撐的門廊前緩緩?fù)O隆?/p>
穿著黑色制服、戴著耳麥的安保人員無聲地出現(xiàn),拉開了沉重的車門。傅靳深率先下車,
長腿一邁,踏上光潔如鏡的大理石臺階。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蘇晚。蘇晚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頭的忐忑和寒意,也跟著下了車。腳踩在冰涼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她下意識地抬頭,
望向眼前這座如同宮殿般的建筑。陽光落在白色的外墻上,明亮得晃眼,
卻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她正要抬步跟上傅靳深,一道帶著毫不掩飾的驚愕、憤怒,
甚至可以說是尖利的聲音,突兀地從門廊側(cè)邊的陰影里炸響:“蘇晚?!怎么是你?!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穿著當(dāng)季最新款香奈兒套裝、妝容精致卻因震驚而顯得有些扭曲的年輕女人,
正從一輛剛停穩(wěn)的紅色法拉利跑車上下來。她的目光死死地釘在蘇晚身上,
充滿了難以置信和熊熊燃燒的怒火。是林薇。傅司寒那位門當(dāng)戶對的未婚妻。
當(dāng)年傅家用來打發(fā)蘇晚的“林氏集團千金”。林薇踩著十幾厘米的細高跟,
噔噔噔地快步走到蘇晚面前,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在她身上嶄新的、顯然價值不菲的衣裙上刮過,
最后落在她那張雖然蒼白卻依舊清麗動人的臉上,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拔高,
帶著尖銳的質(zhì)問:“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還穿著……”她上下打量著蘇晚,
眼神里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傅靳深的司機送你來的?蘇晚,你還要不要臉了?
被司寒甩了,就轉(zhuǎn)頭來勾引他小叔叔?你以為爬上了傅靳深的床,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你這種……”惡毒的話語如同冰雹般砸來。蘇晚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那些刻意被遺忘的、關(guān)于三年前的羞辱和難堪,
如同潮水般洶涌回卷。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試圖用疼痛來維持搖搖欲墜的鎮(zhèn)定。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喉嚨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
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屈辱感和面對這種豪門千金的天然劣勢感,讓她僵在原地。
就在林薇刻薄的話語即將噴涌而出時,一道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寒流的聲音,
帶著絕對的威壓,從蘇晚身后沉沉響起,瞬間凍結(jié)了空氣:“林**。
”傅靳深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他站在比蘇晚高一級的臺階上,
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強大壓迫感。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眼神卻銳利如刀,直直射向林薇,那目光冷冽得讓林薇囂張的氣焰都不由自主地一滯。
“請注意你的措辭?!备到畹穆曇舨桓?,卻清晰地穿透了門廊下略顯空曠的空間,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站在你面前的,
是我傅靳深今天剛登記結(jié)婚的妻子,傅家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他微微停頓了一下,
目光掃過林薇瞬間變得錯愕無比的臉,
又冷冷地掃過門廊下幾個聞聲悄悄探頭、穿著傭人制服的身影,聲音陡然加重,
清晰地傳遍每一個角落:“她不是什么可以任你隨意羞辱指責(zé)的人。她是我的妻子,傅太太。
”最后三個字,他咬得極重,帶著一種宣告所有權(quán)的冷硬。話音落下,
整個門廊下陷入一片死寂。林薇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圓,
涂著鮮艷口紅的嘴巴微微張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剩下滿臉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那幾個探頭探腦的傭人更是瞬間縮回了腦袋,大氣不敢出。
傅靳深不再看林薇那張精彩紛呈的臉,他側(cè)過身,向僵立在原地的蘇晚伸出了手。那只手,
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在陽光下泛著冷玉般的光澤。
他的目光落在蘇晚蒼白而帶著一絲驚惶的臉上,深邃的眼眸深處,
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快地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他的聲音比剛才對林薇說話時低了幾分,
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晚晚,過來。”蘇晚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她看著那只伸到面前的手,
又抬眼對上傅靳深那深不見底、此刻卻帶著某種奇異安撫力量的眼神。
林薇那怨毒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周圍死寂的空氣里,
仿佛有無數(shù)道無形的視線在窺探、在評估。她沒有選擇。蘇晚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翻涌的屈辱感,緩緩抬起自己冰涼而微微顫抖的手,
輕輕放進了傅靳深寬大溫暖的掌心。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帶著薄繭,
瞬間包裹住她的冰涼和顫抖。一股沉穩(wěn)的力量透過相貼的肌膚傳遞過來,
奇異地撫平了她指尖的戰(zhàn)栗。傅靳深收攏手指,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
毫不猶豫地牽著她,轉(zhuǎn)身踏上臺階,走進了傅家老宅那扇巨大而沉重的雕花木門。
將林薇那驚愕、怨毒的目光,以及門廊下所有窺探的視線,
徹底隔絕在了身后陽光燦爛的世界里。門內(nèi),是另一番天地。挑高近十米的大廳,
巨大的水晶吊燈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華麗的家居和精美的藝術(shù)品。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昂貴木料、鮮花和古董家具的沉靜氣息,奢華得令人窒息,
卻也冰冷得毫無煙火氣。傅靳深牽著蘇晚的手,步伐沉穩(wěn)地穿過空曠得能聽到回音的大廳,
走向通往二樓的弧形樓梯。傭人們穿著統(tǒng)一的制服,垂手肅立在一旁,見到他們,
立刻恭敬地躬身行禮:“先生,太太?!甭曇粽R劃一,訓(xùn)練有素,但那低垂的眼簾下,
藏著多少好奇、審視或輕蔑,蘇晚不敢細想。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帶著探究,帶著評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排斥。那些目光像細密的針,扎得她渾身不自在。
她下意識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傅靳深更緊地握住。他掌心的溫度熨帖著她冰涼的手,
傳遞過來的力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支撐?!澳愕姆块g在二樓東側(cè)。
”傅靳深的聲音在她身側(cè)響起,低沉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念念那邊,林秘書已經(jīng)安排好了,
下午會轉(zhuǎn)到傅氏旗下的康和醫(yī)院兒童中心。主治醫(yī)生是國際**A領(lǐng)域的權(quán)威,
約翰·李維森教授,他的團隊明天會抵達?!甭牭疥P(guān)于念念的安排,
蘇晚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松動了一些,低聲應(yīng)道:“謝謝。”傅靳深沒有回應(yīng)她的謝意。
走到二樓走廊盡頭的一扇深色木門前,他停下腳步,松開了她的手。
掌心驟然失去那沉穩(wěn)的溫度,蘇晚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隨即又被更深的局促取代。
“這里是書房?!备到钔崎_門,示意了一下。房間很大,
三面墻都是頂天立地的深色實木書架,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和文件,
一張寬大的深色書桌擺在中央,上面收拾得異常整潔,只有一臺電腦和幾份文件。
整個空間彌漫著冷肅、嚴謹、一絲不茍的氣息,和他本人如出一轍?!拔唇?jīng)允許,
任何人不得進入。”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蘇晚的目光在那些厚重的書脊上快速掃過,點了點頭:“我明白。
”傅靳深的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沒再多言,
轉(zhuǎn)身走向旁邊另一扇門:“這是你的房間。隔壁是兒童房,給念念準備的?!彼崎_門。
房間寬敞明亮,裝修風(fēng)格是簡約舒適的現(xiàn)代風(fēng),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個寬敞的露臺,
能看到花園里精心打理過的景致。衣帽間里已經(jīng)掛滿了當(dāng)季最新款的各式女裝,
從日常到禮服,一應(yīng)俱全。浴室里**嶄新的洗浴用品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一切舒適得無可挑剔,像一個精心布置的豪華樣板間,唯獨缺少了“家”的溫度。
“缺什么告訴管家?!备到钫驹陂T口,并沒有進去的意思,“孩子轉(zhuǎn)院安頓好后,
林秘書會接你過去看看。晚餐在七點,餐廳在一樓?!彼淮辏詈罂戳怂谎?,
那眼神深邃依舊,卻似乎比剛才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適應(yīng)一下,傅太太。
”留下這個稱呼和一句簡短的交代,他沒有再多停留一秒,轉(zhuǎn)身,
步履沉穩(wěn)地走向走廊另一頭他自己的領(lǐng)域。沉重的房門在身后輕輕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響。蘇晚獨自站在這個巨大、奢華、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的房間里,
環(huán)顧四周。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卻驅(qū)不散她心底蔓延開來的寒意和孤寂。傅太太。
這個金光閃閃的頭銜像一個冰冷的金屬項圈,沉沉地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她走到窗邊,
看著樓下花園里穿著統(tǒng)一制服、正在默默修剪花草的園丁,看著遠處如同迷宮般的亭臺樓閣。
這里很大,很華麗,卻像一個巨大的、精致的金絲鳥籠。而她,
就是那只被交易進來的、前途未卜的囚鳥。---時間在傅家這座巨大而冰冷的堡壘里,
仿佛被調(diào)慢了流速。蘇晚像一件被精心擦拭過的瓷器,
書友評價
真的很喜歡沉璧C的這部小說《和前任他叔假戲真做了》,它傳遞了那份我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情感:愛你,就是見不到你的時候,心里有好多話想和你說;你在身邊時,靜靜地靠近你,即使不說話,也感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