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溪再次見到沐雪是幾天后的事了。
沐雪和韓澈有說有笑地坐在湖心亭欣賞風景,泠溪收拾好了東西,前去辭別。
沐雪好像不記得泠溪了,見到泠溪的時候笑得也是很生疏。
陸昭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讓她重新回到韓澈的身邊,不過這些已經(jīng)不是她現(xiàn)在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垂眼掩飾掉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泠溪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來到亭外。
小廝一見是她馬上沖她客氣的點了點頭,接著跑到亭子里面附在韓澈耳邊低語了幾句。
韓澈不一會兒就出來了,眉眼間還帶著淺淡的微笑。他看了眼泠溪這身利落的裝束,了然道:“泠公子這是要準備走了嗎?”
泠溪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韓將軍,你已經(jīng)了了你的心愿?!?/p>
看了眼亭子中的人,泠溪接著道:“請珍惜眼前人,不要再讓悲劇重演。泠溪就此別過。”
韓澈見她真的要走,也不再客套挽留,二人互相拱手告別,韓澈直起身問道:“泠公子打算去哪里?”
“去一趟皇城吧。”
今天一早她收到了來自皇城的書信。
看著她毫無留戀的離開,韓澈還是沒忍住替好友問了一句:“你就不問問阿昭去了哪里嗎?”
泠溪離去的背影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一頓,明明是不想去想那個人,但是卻在聽到他名字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支起耳朵,只愿他還安好,畢竟師父因為救人仙逝,他又有幾成的把握……
“阿昭說他有事先回皇宮了,讓你不必掛念?!?/p>
想起好友離去前囑托的話,韓澈無奈地笑了笑,終究還是不忍心打擊這個小姑娘。
泠溪松了口氣。
不過,陸昭到底是有什么急事呢?從沐雪變回人形之后就沒有出現(xiàn)過,難道皇宮里有什么大事發(fā)生嗎?
望著泠溪決絕離開的背影,韓澈在心里替好友擔心了一把,陸昭啊陸昭,未來怎么樣只能看你自己啦,兄弟我也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江南。悅來客棧。
招財進寶夫婦兩人揮淚作別水堇青。
水堇青也很舍不得這對活寶,但傷勢已經(jīng)恢復,況且又收到了泠溪師兄的加急信,必須盡快趕往鬼方城。
撩袍,飛身上馬,水堇青看向兩人:“招財,好好對進寶,以后別總打架?!?/p>
揮鞭,絕塵而去。
鬼方城。丞相府。
泠溪辭別韓家兄妹后便直奔丞相府。
權(quán)傾朝野的老丞相居然也找她這個吊兒郎當不靠譜的捉鬼師,這真的是稀罕事啊。
從韓府出來后就找了匹快馬,緊趕慢趕的算是終于準時到了丞相府。
下人接過泠溪手里的燙金的請?zhí)椭朗抢县┫嗟馁F客,熱情的將泠溪引進了正廳,抱歉的告訴她老丞相剛剛有緊急的事出門去了,大概一會兒就會回來,上了杯熱茶,讓她先自己解著悶兒。
既然人家有事,泠溪也不好說什么,貴人多忘事嘛。
剛剛抿了口茶,就聽見一陣腳步聲,接著便看到有人走了進來。
泠溪放下手中的茶盞,抬眼看了眼來人,細細打量不由咂了咂舌。
少年一身煙青色的羅袍,金玉冠束發(fā),墨色的眼睛,薄唇微抿,說不出的氣宇軒昂。
泠溪在心里暗暗地將他和陸昭那個老狐貍比了比,嗯,看上去比陸昭順眼多了。
美色當前,泠溪的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看到坐在這里喝茶的泠溪,少年一愣:“咦?爹請來的居然是個女子?”
泠溪平時很少穿女裝,這次因為是老丞相的邀請,于是她便換下了男裝,穿了一件茶色的煙羅裙,外搭一件淺色綾羅,頭發(fā)也梳成了隨云髻,額前的碎發(fā)不再遮住那雙亮亮的眸子,遠山眉也平添了幾分安靜,再看那素手握著青瓷杯盞的樣子,倒是有點世家小姐的感覺。
少年暗自奇道:爹真的是請來了個捉鬼師嗎?真的不是去大街上隨便拉了一個人嗎?他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個女子不靠譜呢?
就在少年打量著泠溪的時候,她也在暗暗猜測著少年的身份,都說老丞相膝下只有一子,又看了眼少年的穿著,看來他就是老丞相的愛子周慕了吧。
到底還是少年先開了口:“在下周慕,想必姑娘便是爹請來的捉鬼師嘍?”
泠溪點了點頭,起身:“小女子泠溪見過少公子?!?/p>
“爹剛出去。”
“小少爺可知道老丞相找我來所為何事?”
周慕繞到桌子前,撩袍坐下,順手拿起了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緊不慢的吹了吹:“那老頭子還能因為什么事情找你,還不是為了我和那韓府小姐的婚事。”
他倒是說的一臉無所謂,倒是泠溪聽了一驚:韓府?居然是韓府?
“韓家的話,是韓家大小姐韓墨裳?”
聽了她的話周慕無奈地沖她點了點頭。
自然是韓墨裳了,韓家也就她這一個女兒,因為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這才左挑右挑留到現(xiàn)在。
不過,這大少爺?shù)臉幼釉趺纯粗牟桓是椴辉傅模?/p>
“少爺看起來不是很滿意這門婚事?”
泠溪的話可算是說到了周慕的心坎兒上了:“小爺我可是要建功立業(yè),馳騁沙場的少年將軍,怎能被兒女情長困???”
泠溪掃了眼他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心里翻了個白眼,就你這樣的還想馳騁沙場,還少年將軍?你爹知道嗎?
“那個……周公子,韓家小姐可是個妙人兒,我倒是覺得和你很般配,丞相大人好眼力?!?/p>
誰知人家可不知好歹,瞪了一眼泠溪說道:“嫁給你,你要嗎?”
泠溪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話給噎了半天,老娘要是個男人,還就偏要娶她了!可是……老娘偏偏是個女人啊……
眼見這天沒法聊了,泠溪自己端了杯茶,識趣的躲到一邊去緩一緩她的小心臟了。
周慕見她不說話了,撇了撇嘴道:“怎么?你認識韓家小姐?”
泠溪看了眼對面那人看不出什么心情的臉,心想:這是啥意思?是應該說認識還是應該說不認識啊?
于是,泠溪謙虛的點了點頭,斟酌道:“認識吧?!?/p>
周慕的眼睛明顯一亮,還沒繼續(xù)進行這個話題,就見一小廝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附在他的耳邊說了什么。
周慕聽完了小廝的話臉色一變,忽地就站起身,因為起得太急衣袖帶翻了手邊的茶盞,茶水撒了一桌子也沒有去收拾就匆匆朝著內(nèi)堂快步走進去。
泠溪好奇地看了眼周慕,又看了眼小廝,不明白這兩個人都說了些什么,竟然能讓周慕這樣不顧禮數(shù)的留下客人,自己不打招呼就這樣匆匆離開。
還沒回過神兒來,只聽外面一陣喧嘩,泠溪微側(cè)頭,便見一窈窕的身影。
女子一身橘紅色散花百褶裙,長發(fā)只用青玉簪高高束起,顯得清爽干練,露出的眉毛顯得凌厲,那雙眼睛微微上挑,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泠溪搖了搖頭,看來又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主兒啊。
女子揮鞭驅(qū)開眾人,一臉的憤怒。
剛剛的小廝見此情景,趕緊迎上前去,臉上堆滿了笑容:“寧郡主好身手啊?!?/p>
女子收回鞭子,冷哼了一聲。
看來這馬屁是拍對了,小廝滿頭的冷汗。
“慕哥哥呢?”
寧郡主睇了一眼身旁干笑著的小廝,沒好氣的開口問道。
小廝聽到她這么說趕緊又堆起滿面的笑容。
從泠溪的角度看去,這小廝笑得臉都僵了。
“少爺他暫時不在府里,郡主還是先回去吧?!?/p>
小廝一本正經(jīng)的騙著她。
泠溪心里一樂,敢情周慕剛剛是在躲這女子啊。
女子顯然不信他的話,冷哼了一聲,抬腳走進正廳。
小廝一看這也攔不住了,只能干笑著跟在這個小祖宗的后面,生怕她再節(jié)外生枝。
女子一進正廳就看見了端坐著喝茶的泠溪,她狐疑的看了眼泠溪,轉(zhuǎn)頭問小廝:“她是誰?怎么在這里?”
女子睇了眼泠溪端茶的手,柔若無骨,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小姐,不過臉還不錯,難道慕哥哥喜歡這樣的?
小廝恭恭敬敬的回道:“回郡主的話,是丞相請來的貴客?!?/p>
泠溪放下手中的青瓷杯,抬眸沖寧郡主眨了眨眼睛,友好的笑了笑。
這位寧郡主泠溪倒是略有耳聞。
據(jù)說南安王膝下只有一個孫女,這孫女從小跟著南安王在軍營里長大,武功了得,當然脾氣也是了得。有人說曾經(jīng)有個江南世家的紈绔子弟見她長得不錯居然當街拉她的衣袖,想要拉回去添個姨太太,沒成想讓寧郡主一腳撂倒,打得找不著北。自此,寧郡主一戰(zhàn)成名。
看了眼對面這女子的架勢,泠溪心下了然,看來這就是寧郡主本人無誤了。
這寧郡主脾氣也太暴躁了啊,以后墨裳可有的受嘍。
女子半信半疑的坐在泠溪對面,細細打量著泠溪,察覺到她的目光,泠溪也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只管低頭安靜的喝自己的茶,等著老丞相回來。
女子很沒有耐心,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的慕哥哥,便開始四處溜達。
小廝看她溜達到屏風后面,暗自給自家的少爺捏了一把汗,少爺你自求多福吧。
果然――
“咦,慕哥哥你怎么在這里?”
女子忽地看到屏風后面躲藏不及的周慕,驚喜道。
周慕見自己躲避失敗,只能尷尬的從后面走出來:“寧揚你怎么來了?”
寧揚一見到周慕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斂了剛才的潑辣,盡顯小女兒家的嬌態(tài)。
寧揚開心地上前去拉周慕的手臂,卻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開,她愣了愣,隨即又換上一張笑臉:“我聽父親說,你要和韓家小姐訂婚了。可是真的?”
周慕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面對著她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點了點頭。
寧揚的眼里頓時蓄滿淚水:“那……那……慕哥哥,揚兒怎么辦?”
泠溪見到這一幕都覺得郡主甚是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樣子讓人覺得心疼不已。
但是,周慕卻全然不吃她這一套,邊走邊隨意的回答道:“郡主你也該嫁人了啊。沒事的話也在皇都里找找,看有沒有喜歡的,別總是想著打打殺殺的?!?/p>
寧揚卻是個死腦筋的:“可揚兒只喜歡慕哥哥啊!”
周慕無奈又頭疼的扶了扶額角,這丫頭還真的是死心眼?。?/p>
寧揚忽然想起什么,一揮長鞭:“揚兒這就去趟韓府,把那個韓小姐抓過來!”
等在場的眾人意識到她說了什么時,寧郡主已經(jīng)早已不見了。
書友評價
作為八零后,一個看書近二十年的讀者,我只想說作者橘紙貓很用心。這年頭能有這么高質(zhì)量的作品真是太少見了,大多是一些爽文,小白文,無腦文。就憑這本小說《溪昭錄》設(shè)定合理,邏輯清晰,我認為《溪昭錄》足以稱得上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