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遙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林九郎的身后。

想起剛剛聽到的話，她嘴角閃過一絲譏嘲。

不久前，譚歲寒才對(duì)她說過自己命不久矣，卻原來，只是咳疾！

她走到靈樞前，淡淡道：“本公主聽聞老丞相病故，特來吊唁?！?/p>

就在她抽出香準(zhǔn)備點(diǎn)燃時(shí)，譚歲寒突然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慕心遙眸色一沉，冷眼看他：“你又發(fā)什么瘋？”

譚歲寒黑沉沉的眼就這么看著她：“不用了，公主身份尊貴，我祖父怎能受您的禮？”

慕心遙心里驀的騰起一股怒意。

可當(dāng)她看清譚歲寒那慘白到無一絲血色的的臉時(shí)，那股怒意卻莫名被一種煩躁取代。

她冷哼一聲便甩開了譚歲寒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

慕心遙將香擲回原處，帶著林九郎轉(zhuǎn)身便走。

臨出門時(shí)，她冷聲開口：“人死燈滅，譚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公主便既往不咎?！?/p>

她的話，讓譚歲寒瞬間便紅了眼。

喉間驟然一陣刺痛，譚歲寒死死抿著唇，終是將那股腥甜之氣咽了下去。

他轉(zhuǎn)身，正對(duì)上譚清央擔(dān)憂的眼。

譚歲寒心一顫，輕聲道：“姐姐，你懷著孩子，還是先去休息吧，祖父這兒我來守?！?/p>

譚清央看著弟弟嘴角僵硬的笑，一瞬心痛如絞，終是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他，淚如泉涌。

……

出殯這日，譚老爺子曾經(jīng)的門生只來了寥寥幾人。

從其中一人口中，譚歲寒得知，慕心遙前日竟真讓何侍郎官?gòu)?fù)原職了。

一片黑暗的世界忽的亮起一盞孤燈，譚歲寒看向姐姐，露出了自祖父去后的第一個(gè)真心的笑容。

譚清央也笑了，只是那笑卻含著無法言說的苦澀。1

送葬之人第次離去，只余姐弟倆久久站在碑前。

等到天色昏沉，才互相攙扶著回城。

譚歲寒握著譚清央溫暖的手，欲言又止：“姐姐，姐夫起復(fù)，應(yīng)當(dāng)很快就會(huì)來接你回去了?！?/p>

譚清央一怔，卻是沉默了。

回到譚府。

何府的馬車竟真停在了門口！

站在馬車邊的何侍郎看見譚清央，立即冷冷道：“你倒學(xué)會(huì)拿喬了，我不來你就不會(huì)回家了是不是？”

譚歲寒忍住怒意開口：“姐夫，你有話好好說……”

可譚清央?yún)s按住他手臂，朝前走了一步。

向來溫柔的人，眼中卻有著冷意：“何晟，我說過，我不會(huì)回去了?！?/p>

譚歲寒愣住了。

這時(shí)，馬車?yán)飬s傳來一個(gè)嫵媚的聲音：“姐姐，出嫁從夫，您既然嫁了夫君，自然要以他為天才是?！?/p>

一個(gè)女子從馬車上走下，眉眼間風(fēng)塵盡染。

譚清央臉色一變。

譚歲寒心一沉，冷聲質(zhì)問：“你是誰(shuí)？”

那女人笑了起來：“傳言姐姐與大人情誼深厚，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若不然，他怎么從沒跟你提過，大人娶我為平妻之事？”

譚歲寒一震。

他看向譚清央，卻從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無奈與痛苦。

他霎時(shí)手腳冰涼。

譚歲寒從未想過，姐姐竟跟自己受著同樣的折磨。

這一刻，心底的憤怒與悲哀幾乎要將他整個(gè)人吞噬殆盡！

可那女人偏偏還要上前，挑釁的開口：“姐姐快跟我們回家吧，夫君說了，您腹中的孩子，可還要記在我名下呢?！?/p>

譚歲寒瞳孔一縮，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一個(gè)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譚清央看也沒看捂住臉仿佛不可置信的女人，聲音清冷：“何晟，帶著你的‘夫人’，離開我家！”

那女人眼睛一轉(zhuǎn)，立即捂住肚子大叫起來：“夫君，我們的孩子……”

何晟臉色難一變，沖上來一把推開譚清央，怒聲道：“她還懷著孕，你瘋了是不是！”

譚清央腳下一個(gè)踉蹌，重重跌倒在地。

何晟卻看也沒看譚清央，抱起那女人便上了馬車。

“姐姐，你有沒有事？”

譚歲寒連忙俯身想要扶起譚清央，可下一瞬，他瞳孔一縮。

只見譚清央身下……緩緩溢出了一片鮮紅。

“歲寒，我肚子好痛……”

譚清央臉色慘白一片。

譚歲寒心重重往下墜，他倉(cāng)皇地將譚清央抱了起來：“別怕，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p>

天色漸黑，路上一個(gè)行人也無。

譚歲寒抱著譚清央艱難走在覆滿白雪的長(zhǎng)街上。

“姐姐……馬上就到了……你別怕……”譚歲寒喘著粗氣，寒風(fēng)吸進(jìn)去，如同刀片一般在肺腑間肆虐。

他從沒覺得通向醫(yī)館的路竟有這么長(zhǎng)，他想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他孱弱的身體卻怎么也快不了！

背后的呼吸聲似乎越來越弱，許久，他才聽到譚清央幾不可聞的應(yīng)了一聲。

聽著譚清央的聲音，譚歲寒心里的驚懼按捺住了一點(diǎn)。

可他看不到的是，在他背上，譚清央臉色蒼白如紙，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