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盡人皆知,方寧侯韓崇謹(jǐn)與夫人鶼鰈情深。曾有一個丫鬟想要勾引韓崇謹(jǐn),
被他挖掉眼睛,施以極刑,以昭自己對妻子的一片赤誠之心。人人都贊侯爺癡心不二,
卻無人憐憫那丫鬟芳魂已逝,死無全尸。別苑之中,酒醉迷蒙。韓崇謹(jǐn)與我春風(fēng)一度,
我便身懷有孕。迫于家族傳承,韓崇謹(jǐn)只得接我回府。人人都說即便我入了侯府,
也不會得到侯爺?shù)膬A心,注定要空房冷落,寂寥一生??伤麄冊趺粗溃?/p>
我是替冤魂索命來了。1.侯府風(fēng)云起韓崇謹(jǐn)將我接回方平侯府的那一天,
正好是他的長女韓青玉三歲生辰。接我的青布小轎停在西角門。我穿著不起眼的桃色衣衫,
行李少得可憐。韓崇謹(jǐn)?shù)吐曈?xùn)誡我:「牢牢記著你的身份,你只是個通房罷了?!?/p>
蔣靜笙抱著女兒望向韓崇謹(jǐn),一雙杏眼之間盡是哀傷,卻還是端方地對我笑,
盡顯主母的寬和大氣:「沈妹妹一路顛簸,辛苦了?!埂傅闩赃叺娜耸钦l?
是咱們家新買來的婢女嗎?玉兒從沒有見過她」韓青玉生得玉雪可愛,童言無忌,
卻道出了我身份的尷尬。我只是別苑里一個灑掃的婢女,卻誤打誤撞得了侯爺?shù)囊灰苟鲗櫍?/p>
又懷了他的血脈。韓崇謹(jǐn)快步走到蔣靜笙的身旁,對韓青玉說道:「不錯,
這只是個丫鬟罷了,以后她不會惹玉兒心煩。」接著,他頭也不回,
只冷冷地吩咐我:「見過夫人就下去,你的住處在西小院,一應(yīng)用度都會有人給你送去,
沒事別出來礙眼?!拐f罷,他便擁著嬌妻,抱著愛女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安撫蔣靜笙的話飄至我的耳邊:「阿笙別氣,是我不好。娘說了,
她的一應(yīng)份例都從娘的私庫里出,你只當(dāng)沒有這個人。待孩子生下來,若是個兒子就抱給你,
將她打發(fā)回別苑或者發(fā)賣了都隨你。若是個女兒,
就叫她們母女一道去城郊的莊子上過活罷了....」我定定地瞧著他們一家三口的背影,
卻見遠(yuǎn)處的甬道上走來一位被仆婦丫鬟簇?fù)淼睦蠇D人。
我識趣地跪拜下去:「沈云嬌見過太夫人。」這便是韓崇謹(jǐn)?shù)纳?,如今的太夫人趙氏。
「起來吧?!冠w氏的聲音雖然蒼老,卻仍然可見氣度。她打量我片刻之后說道:「嗯,
是個本分的?!垢唛T貴婦不會將話說透,但我知道,她對我很滿意——我生了一副宜男相,
而方平侯五代單傳。韓崇謹(jǐn)癡戀蔣靜笙,娶親之時便立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
成親八年來只得一女,卻仍舊不納妾室通房,趙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而我懷孕了,
叫她看見了男孫的希望?!改惴判?,只要我在一天,就沒人敢苛待你,你把身子養(yǎng)好,
為我們韓家開枝散葉。若是你能一舉得男,我會抬舉你一個姨娘?!刮覐?fù)又跪下謝恩。
兒子為了兒媳,罔顧后代傳承不說,還幾次三番和她頂嘴,趙氏對蔣靜笙早有不滿,
如今有了我這個變數(shù),她希望能借我之手給蔣靜笙點顏色瞧。不過她錯了。
我要的并不是叫他們夫妻失和,我要的是整個方寧侯府都下地獄。
2.桂香藏貴子再次見到韓崇謹(jǐn)已經(jīng)是三個月后了。那是個初秋,
我的肚子已經(jīng)漸漸隆起來。我蓋著毛毯躺在小院的搖椅上,瞇著眼曬太陽。
韓崇謹(jǐn)踏入西小院時,正有一朵桂花落到我的面頰上。我睜開眼,韓崇謹(jǐn)負(fù)手站在我面前。
我慌忙掀開被子,向他行禮問安。他看向我的眼神中,除了厭惡便多了幾分好奇。
「西小院的桂樹多年不開花,怎么你住進(jìn)來,竟開得這馥郁,莫不是...」
他打量著我的肚子,不再言語,只抬手叫我起來。桂與「貴」同音,
即便他對蔣靜笙再癡心萬千,也希望我能為他一舉誕下麟兒。
我小心翼翼地說道:「妾身在這西小院也無事可干,便常給這棵桂樹澆水,細(xì)心照料,
一入秋便開花了。」他嗯了一聲,也不看我,接著說道:「聽說夫人常叫太醫(yī)來給你請脈,
這是夫人寬厚慈愛,你要心懷感激?!埂甘??!刮也⒉欢嘌?,只是為他沏茶。他微呷了一口,
就皺起了眉:「這茶是誰拿給你的?」我低著頭不吭聲。韓崇謹(jǐn)面露不悅:「這樣陳舊的茶,
即便是稍有點頭臉的下人也是不喝的,竟然送到了你這里!」
他的視線掃過被我堆在一旁的毛毯——那毛毯已經(jīng)陳舊,陽光暴曬之下發(fā)出十分難聞的味道。
他并不是五歲孩童,知曉后宅之中克扣份例是常有之事,可負(fù)責(zé)我的一應(yīng)起居事宜的,
卻是蔣靜笙的陪房趙媽媽。從我進(jìn)府的第二天,
蔣靜笙就將我的日常份例攬了過來:「沈妹妹既然有了侯爺?shù)墓侨猓团c我是一家人,
咱們侯府家大業(yè)大,難道一個沈妹妹的份例沒有?怎么能動用婆母的私庫呢?」
那時韓崇謹(jǐn)既感動又愧疚,抱著蔣靜笙溫存了許久。可如今他看見我穿著不合身的衣裳,
茶具桌椅也俱是舊的,心中對蔣靜笙便生出了一絲不滿。他方才還夸贊蔣靜笙寬厚大度,
如今卻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只覺得十分尷尬。他冷哼一聲,將茶杯扔到桌上。茶湯潑灑出來,
一滴滴流到地上,發(fā)出些微苦澀的味道。我趕緊說道:「侯爺恕罪。趙媽媽對妾很好,
一應(yīng)用度都是不缺的。」韓崇謹(jǐn)對著院門口喚他的貼身小廝:「韓硯,進(jìn)來!」
韓硯自幼邊和韓崇謹(jǐn)一起長大,算是韓崇謹(jǐn)最最信任之人?!改闳フ焊嬖V夫人,
就說日后西小院的用度還是交給太夫人,叫她不必再費心了?!鬼n硯領(lǐng)命離開。這時,
我捧著肚子輕喊了一聲——腹中的孩子踢了我一下。即便韓崇謹(jǐn)再討厭我,但對于他的血脈,
他總是冷不下心腸。那天,韓崇謹(jǐn)在西小院逗留了一刻鐘。3.暗流涌動時侯府中,
消息總是長了腳的。第二日,蔣靜笙帶著流水一般的補(bǔ)品也來了西小院。
我誠惶誠恐地迎接她。蔣靜笙一如既往的端莊寬和,拉著我的手坐到了貴妃榻上,
滿臉歉意地說道:「也是這陣子我太忙了,家里上上下下要打理,侯爺下了朝又叫我陪著他,
這才對妹妹疏于照顧,叫這刁奴有了可乘之機(jī)?!刮以谛闹邪敌?,她果然是慌了,
否則也不會刻意提到韓崇謹(jǐn)與她夫妻情深,以此來叫我知難而退。
她叫人將捆成粽子一般的趙媽媽押上來,對我說道:「我將她捆了來交由妹妹處置,
又從正院撥了崔媽媽和徐媽媽來照顧你,你這胎平平安安地生下來,我和侯爺才能放心。」
說著,兩個穿著體面的媽媽便站到我面前。一個高高壯壯,滿臉橫肉,便是崔媽媽。
另一個身量不高,卻滿臉精明,便是徐媽媽了。我叫伺候我的阿桃連人帶物一并收下,
恭敬地送走蔣靜笙,跟著她一道走的還有張媽媽,她說我如今身懷有孕,要為腹中孩子積德,
不如就將張媽媽先壓至柴房。這樣自說自話,真是可笑之極。行動之間,蔣靜笙「不經(jīng)意」
露出她肩頸處重疊的吻痕,我視而不見。回到房內(nèi),崔媽媽二人當(dāng)即變了一副嘴臉。
「沈姑娘,你不過是個通房,說得難聽些,若不是你命好,有了肚子里的寶貝,
你這輩子都不配踏入咱們侯府的門檻。依我說呢,人貴自知,別以為爬了一次床就能如何?!?/p>
崔媽媽臉上的肥肉跟著她的動作抖得厲害?!缚刹皇?,夫人同侯爺夫妻情深,
前幾年夫人懷咱們大姑娘的時候,也有個丫頭想要爬床,惹惱了侯爺,叫人挖了眼睛,
亂棒打死拖出去的,這就是不知死活,死了活該!」徐媽媽與崔媽媽一唱一和,對我說道。
阿桃氣得面色漲紅,想要還嘴,我伸手?jǐn)r下。見他們?nèi)绱俗雠?,我不僅不生氣,
反倒覺得快活。這說明蔣靜笙怕了。她怕韓崇謹(jǐn)真的會因為我腹中的孩子而對我動心,
所以派人來監(jiān)視恐嚇我。這才哪到哪。晚上,韓崇謹(jǐn)又來瞧我。我不施粉黛,臨窗而坐,
給孩子裁剪肚兜。燭光灑在我的臉上,更顯我膚色白皙,眼波流轉(zhuǎn)。韓崇謹(jǐn)?shù)暮眍^滾了滾。
我將一切都瞧在眼里,對他也不似先前一般畏懼,說的話也漸漸多起來。
韓崇謹(jǐn)也不再只問我腹中孩子的狀況,開始談及我的飲食,日?;顒?。
聽到我說蔣靜笙來看望我,送了我許多補(bǔ)品,還專門撥了兩個媽媽來伺候我,
韓崇謹(jǐn)頗覺感動?!缚磥韽垕寢屩轮皇莻€意外,夫人還是好的。」
那天韓崇謹(jǐn)陪了我半個時辰。崔媽媽和徐媽媽探頭探腦地順著窗戶縫往里看,我盡收眼底。
4.毒計初現(xiàn)形好景不長,崔媽媽很快就死了。她死于一盞燕窩,而那燕窩,
本是徐媽媽熬給我吃的。阿桃小跑著去書房通報。韓崇謹(jǐn)進(jìn)屋看到的,
便是我抱著肚子蜷縮在拔步床的一角,瑟瑟發(fā)抖。而崔媽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七竅流血。
韓崇謹(jǐn)叫人將崔媽媽的尸體處理了,走到我身旁安慰我:「沒事了。」我抬起頭,
眼中盡是驚恐之色,宛如一只受驚的小鹿。我撲進(jìn)韓崇謹(jǐn)?shù)膽阎?,纖細(xì)的胳膊環(huán)住他的脖頸,
哽咽著說道:「侯爺,我好害怕?!鬼n崇謹(jǐn)愣了,
感知到我的體溫后便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安撫我:「別怕,這是怎么回事?」
我斷斷續(xù)續(xù)地將事情說給他聽。原來今日午后,徐媽媽照例給我端來了一盞燕窩,
我卻沒有胃口,便賞給了崔媽媽。崔媽媽推辭幾句后便將燕窩悉數(shù)飲下,誰知不過片刻,
她便直呼腹痛,接著倒在地上氣絕而死。韓崇謹(jǐn)聽罷十分后怕,
若是那盞燕窩被我喝了...他抱著我的手又緊了兩分,叫韓硯去細(xì)細(xì)搜查徐崔二人的房間,
半盞茶后,韓硯進(jìn)來回話,果然在徐媽媽褥子的最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包鶴頂紅。韓崇謹(jǐn)怒不可遏,
當(dāng)即下令將徐媽媽杖殺。我驚魂未定,他便低聲安慰我。
蔣靜笙進(jìn)門便看到韓崇謹(jǐn)將我抱坐在他懷中,面上憤恨嫉妒一閃而過,接著便滿臉關(guān)懷之色,
帶著哭腔說道:「妹妹沒事吧?真把我給嚇壞了。」這次韓崇謹(jǐn)沒有松開我,
反倒沉下了臉色問蔣靜笙:「這兩個人都是你撥給阿嬌的,出了這樣大的禍?zhǔn)?,你怎么說?」
聽見韓崇謹(jǐn)喚我阿嬌,蔣靜笙的眉尾狂跳:「侯爺這是什么意思,難道疑心我要害沈妹妹嗎?
侯爺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如今咱們侯府沒有男丁,婆母心急如焚,
難道我是那種只知道爭風(fēng)吃醋的人嗎?」韓崇謹(jǐn)見蔣靜笙哭得梨花帶雨,一時心軟,
放開了我,又將蔣靜笙擁入懷中:「阿笙,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這兩個刁奴實在太惡毒,
我才想問你一二?!故Y靜笙靠著他肩頭分辯:「夫君明鑒,
這兩個媽媽平日里在正院是很任勞任怨的,誰知到了西小院竟會如此!
即便是沈妹妹孕中多思,責(zé)罵她們,他們也不該犯上?。 顾囊馑际且驗槲艺讨性?,
恃寵而驕,才會導(dǎo)致他們毒害我。這時韓硯說道:「侯爺,
小人在他們的房中還搜出了許多補(bǔ)品和金銀首飾,瞧著不像是下人該有的?!鬼n崇謹(jǐn)瞇起眼,
對阿桃說:「你來說?!拱⑻夷昙o(jì)尚小,平素從未見過侯府的主子,一時有些膽怯,
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地回話:「回侯爺。這二位媽媽說姑娘是個沒名沒份的通房,
平素并不伺候姑娘,反倒經(jīng)常嘲諷姑娘。姑娘委曲求全,實在無法,只好分他們一些財務(wù),
花錢買清靜。」「昨天徐媽媽又摔摔打打地想問姑娘要銀錢,但姑娘的月例銀子實在用完了。
徐媽媽又出言嘲諷,還...還詛咒了姑娘腹中的孩子。姑娘氣不過,便責(zé)罵了她,
誰知...」5.權(quán)謀初得手蔣靜笙沒想到阿桃這樣能說會道,一時怔在當(dāng)?shù)亍?/p>
韓崇謹(jǐn)本來抱著蔣靜笙,此刻也松開了手,面上盡是不滿。
這時趙氏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謹(jǐn)兒,我說什么來著?幸虧今日咱們韓家祖先庇佑,
否則你兒子就叫人害死了!」趙氏一來,一切就變得明朗起來。她將我抬成姨娘,
從偏僻的西小院搬到寬敞舒適的永樂居,離韓崇謹(jǐn)?shù)臅恐挥幸粔χ?。韓崇謹(jǐn)沒有拒絕,
反而叫下人將我的臥房仔細(xì)布置,照顧我的人也盡從趙氏的鶴壽堂里挑選。
蔣靜笙的臉色難看得嚇人。趙氏將一切吩咐下去之后,
便走到蔣靜笙面前對她說:「笙兒這段時間想是勞累著了。依我瞧呢,你就好好休息一陣子,
照顧好玉兒,養(yǎng)好身子,若是有機(jī)會再給謹(jǐn)兒生下個嫡子。」蔣靜笙咬著槽牙應(yīng)下,
又說道:「那家中的一應(yīng)事務(wù)就要勞煩婆母了?!冠w氏點點頭:「為了兒女,
我也只能撐著這把骨頭應(yīng)付一二了?!谷詢烧Z間,蔣靜笙便失了管家權(quán)。
看見蔣靜笙的臉色,我簡直快活得要笑出聲來。她舒坦的日子過得太久了,
沒想到我這樣一個婢子出身的人能將她手下的兩個媽媽玩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崔徐二人常常嘲諷我是真,我用金銀討好她們是真,我與徐媽媽爭吵是真,
那盞燕窩是徐媽媽端給我的也是真。只有那毒,是我下的。這段時日里我裝作膽小怕事,
將她們二人騙了過去。崔媽媽以為我要討好她,自然不會懷疑,將那燕窩喝個精光。就這樣,
崔媽媽和徐媽媽結(jié)伴上了黃泉路。蔣靜笙元氣大傷,連帶著韓崇謹(jǐn)對她也有些冷淡。
我當(dāng)天便搬進(jìn)了永樂居,韓崇謹(jǐn)也罕見地沒有去正院,而是獨自一人宿在了書房。夜里,
我發(fā)了噩夢,胡言亂語喊叫著,身上的冷汗一茬接一茬。阿桃?guī)讉€嚇得夠嗆,
只得通稟給了韓崇謹(jǐn)。韓崇謹(jǐn)衣裳都沒換,穿著睡衣便急匆匆趕來。他見我面色潮紅異常,
雙唇發(fā)白,額角的發(fā)絲都被冷汗浸濕,焦急難當(dāng),疊聲地叫韓硯去找大夫,又撩起衣衫,
坐在我的床邊,緊緊握著我的手:「阿嬌,阿嬌,醒醒,是我。」我佯裝夢魘,
回握住他的手,嘴里喃喃說著:「侯爺,有人下毒要害我和孩子!救我,救我。」
韓崇謹(jǐn)心疼不已,將我抱起,叫**在他的懷里,不時用衣袖為我拭去冷汗。過不多時,
韓硯帶著精通婦科的醫(yī)官前來,為我診脈之后,那醫(yī)官說道:「姨娘這是驚懼過度,
書友評價
“時光靜好,與君語;細(xì)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弊x罷作者瞬星的小說《成為通房后我大殺四方》,讓我感受頗深,也深深的明白了很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