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擰開臥室門把手的時候,里面正傳來壓抑的喘息和床墊不堪重負(fù)的吱呀聲。聲音很悶。
帶著一種刻意的、表演般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開,
血液沖上頭頂,嗡嗡作響。我的婚床。鋪著我親自挑選的香檳色真絲床單。
上面滾著我結(jié)婚剛滿一年的丈夫江硯舟,
和他那位傳說中“死了”五年、最近卻奇跡般“復(fù)活”的白月光,林楚楚。門沒鎖。或者說,
是故意留了一條縫。方便我“恰好”看見這一幕。江硯舟精壯的后背繃緊,
麥色的皮膚上覆著一層薄汗。林楚楚纖細(xì)的手臂纏繞著他的脖頸,臉埋在他頸窩里,
發(fā)出貓兒似的嚶嚀。她的視線,卻穿透江硯舟的肩膀,精準(zhǔn)地捕捉到僵在門口的我。
那雙水光瀲滟的杏眼里,沒有驚慌,沒有羞恥。只有**裸的、淬了毒的得意和挑釁。
紅唇無聲地開合,對我做著口型:“滾出去?!蔽咐镆魂嚪购?。我扶著冰冷的門框,
指甲深深掐進(jìn)木頭里,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喉嚨發(fā)緊,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諝饫飶浡橛奈兜?,
還有一種甜膩到發(fā)齁的香水味。那是林楚楚的標(biāo)志性味道。曾經(jīng),江硯舟在某個醉酒的深夜,
抱著我,把臉埋在我頸間,
含糊不清地低喃:“晚晚…你的味道…真好聞…不是那種…俗氣的甜…”現(xiàn)在,
這“俗氣的甜”正肆無忌憚地侵占著屬于我的空間,我的男人。
“硯舟…”林楚楚的聲音又嬌又媚,帶著勾人的顫,
“輕點(diǎn)…有人…”江硯舟的動作猛地一頓。他幾乎是粗暴地扯過滑落的薄被蓋住兩人,
才倏然回頭。那雙總是深邃、讓我沉溺的眼眸里,此刻盛滿了被打斷的煩躁,
以及…一絲來不及掩飾的慌亂。當(dāng)看清門口是我時,那點(diǎn)慌亂迅速褪去,
凍結(jié)成一片冰冷的寒潭?!皽赝??”他眉頭緊鎖,聲音帶著情欲未消的沙啞,卻冷得掉渣,
“誰讓你進(jìn)來的?出去!”他甚至沒有試圖解釋一句。沒有推開身上掛著的林楚楚。
仿佛我才是那個闖入者,打擾了他們的好事。林楚楚像受驚的小鹿,更緊地縮進(jìn)江硯舟懷里,
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我,
怯生生地開口:“晚晚姐…你…你別誤會…我和硯舟哥哥…我們…”“滾出去。
”我重復(fù)著林楚楚剛才的口型,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不是對他們說的。
是對我自己說的。再待下去,我怕我會吐出來,或者沖上去撕爛林楚楚那張楚楚可憐的臉。
我猛地轉(zhuǎn)身,帶上了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絕了所有光線的門?!芭椤钡囊宦晲烅?。
隔絕了里面可能繼續(xù)的聲響,也隔絕了我最后一點(diǎn)搖搖欲墜的幻想。下樓的時候,腳步虛浮,
差點(diǎn)踩空??蛷d巨大的水晶吊燈光線刺眼,照得我無所遁形。保姆張媽端著果盤從廚房出來,
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嚇了一跳:“太太?您臉色怎么這么白?不舒服嗎?
”她順著我的視線往樓上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里瞬間充滿了同情和欲言又止。
“張媽,”我聽見自己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聲音說,“幫我收拾一下客房,我今晚睡那里。
”張媽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問,重重嘆了口氣:“哎,好…我這就去。
”我沒去客房。直接沖出了別墅大門。夜風(fēng)裹挾著初夏的涼意撲面而來,吹在臉上,
才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著。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沿著別墅區(qū)寂靜無人的林蔭道。
腦子里一片混亂,又一片空白。五年前,林楚楚是江硯舟心尖上的朱砂痣。
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帶走了她。所有人都說她死了。江硯舟頹廢了很久,像被抽走了靈魂。
我是他公司的法務(wù),一個不起眼的小職員。在他最低谷的時候,是我笨拙地遞上一杯溫水,
是我熬夜幫他整理被對手?jǐn)嚨靡粓F(tuán)亂的項(xiàng)目資料,是我在他胃疼發(fā)作時翻遍辦公室抽屜找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進(jìn)他心里的。也許是陪伴,也許是依賴。
當(dāng)他終于從失去林楚楚的陰影里走出來一點(diǎn),目光開始落在我身上時,我受寵若驚。
他求婚那天,單膝跪在鋪滿玫瑰花瓣的露臺上,身后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他說:“晚晚,
過去我無法改變,但余生,我想和你一起走?!蹦且豢蹋乙詾樽约簱碛辛巳澜?。
我以為時間可以撫平一切,包括他心底那道名為“林楚楚”的傷痕。我甚至傻乎乎地想過,
如果林楚楚在天有靈,看到有人替她好好愛著江硯舟,應(yīng)該也會欣慰吧?直到三個月前。
林楚楚“死而復(fù)生”,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帶著一身楚楚可憐的風(fēng)霜,
和一句輕飄飄的“當(dāng)年車禍后我被好心人救了,只是失憶了,最近才想起來”。
江硯舟的世界,瞬間天翻地覆。他眼里的光,那種我小心翼翼呵護(hù)、好不容易才點(diǎn)燃的光,
在看到林楚楚的瞬間,重新燃燒起來。燒得那么旺,那么灼人。而站在他身邊的我,
像一個突然闖入的多余布景。從那時起,我就該明白的。白月光就是白月光。哪怕蒙了塵,
落了灰,只要重新出現(xiàn),就能輕易抹殺“后來者”所有的努力和存在。我只是沒想到。
他會做得如此決絕。在我的床上。用這種方式,徹底碾碎我那點(diǎn)可笑的尊嚴(yán)和期待。
手機(jī)在口袋里瘋狂震動。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我任由它響著,一遍又一遍。走到別墅區(qū)門口,
保安亭的燈光很亮。保安認(rèn)識我,笑著打招呼:“江太太,這么晚還出去???
”“江太太”三個字,像針一樣扎在心上。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點(diǎn)點(diǎn)頭,
快步走了出去。街對面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我走進(jìn)去,買了一包最便宜的煙,
和一個打火機(jī)。我不會抽煙。但這一刻,我需要一點(diǎn)能麻痹神經(jīng)的東西。
坐在便利店外冰冷的塑料長椅上,我笨拙地點(diǎn)燃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
辛辣的煙霧嗆進(jìn)喉嚨,引發(fā)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眼淚都出來了。**難抽。
可我還是固執(zhí)地抽著??粗杉t的煙頭在夜色里明明滅滅,
像極了我那點(diǎn)可憐的、即將徹底熄滅的希望。手機(jī)終于不響了。屏幕上,十幾個未接來電,
全是“江硯舟”。還有一條短信,言簡意賅,帶著他一貫的命令口吻:【在哪?立刻回來。
】回去?回去看你們在我的床上繼續(xù)表演嗎?我嗤笑一聲,把手機(jī)扔回口袋。煙抽到一半,
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慕尚帶著刺耳的剎車聲,猛地停在了便利店門口。江硯舟推開車門下來。
他大概是匆忙出來的,只套了件深灰色的羊絨衫,領(lǐng)口還敞著,露出一點(diǎn)鎖骨。
頭發(fā)有些凌亂,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帶著一身還未散盡的、屬于林楚楚的甜膩香水味,和他慣有的、極具壓迫感的氣息。
他一把奪過我手里燃著的煙,狠狠摔在地上,用锃亮的皮鞋碾滅?!皽赝?!你發(fā)什么瘋!
”他低吼,帶著怒意,“深更半夜跑出來抽這種垃圾?像什么樣子!”我抬起頭,
隔著嗆出的淚霧看他。這張臉,依舊英俊得無可挑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我曾經(jīng)多么迷戀這張臉,迷戀他偶爾流露的溫柔,迷戀他工作時專注的樣子。現(xiàn)在,
卻只覺得胃里一陣陣惡心?!拔蚁袷裁礃幼??”我扯了扯嘴角,聲音嘶啞,
“總比你在我們的婚床上,和你的‘死而復(fù)生’的白月光翻云覆雨的樣子好看吧?
”江硯舟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他下頜線繃緊,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我,
似乎在判斷我到底看到了多少?!澳憧吹搅??”他語氣生硬,沒有否認(rèn),也沒有解釋。
“很難看不到?!蔽倚α艘幌拢蹨I卻控制不住地流下來,流進(jìn)嘴角,又咸又澀,
“門沒關(guān),表演很精彩。林楚楚的口型讓我滾,你呢?你讓我滾出去。江硯舟,
那是我的房間,我的床!”最后一句,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p>
積壓了三個月的委屈、不安、恐懼和此刻巨大的羞辱,像火山一樣噴發(fā)。
周圍零星幾個路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江硯舟眉頭擰得更緊,
伸手過來抓我的胳膊:“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跟我回去!”“別碰我!
”我像被毒蛇咬到一樣猛地甩開他的手,踉蹌著后退兩步,
后背撞在冰冷的便利店玻璃墻上,“臟!”這個字,徹底激怒了江硯舟。他眼底瞬間結(jié)冰,
周身散發(fā)出駭人的寒氣。“溫晚!”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里,
“注意你的言辭!楚楚她…她只是太激動了!她剛回來不久,情緒不穩(wěn)定,我只是在安慰她!
”“安慰?”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眼淚流得更兇,“用身體安慰到床上去?
江硯舟,你當(dāng)我瞎還是當(dāng)我傻?你們剛才在做什么?蓋著被子純聊天嗎?!”“你!
”江硯舟被我嗆得一時語塞,臉色鐵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楚楚她…她剛才情緒崩潰,差點(diǎn)做傻事!我只是想讓她冷靜下來!”“哦?情緒崩潰?
”我擦掉臉上的淚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所以她就崩潰到需要爬上姐夫的床來尋求安慰?江硯舟,這種拙劣的借口,你自己信嗎?
”“姐夫”兩個字,我咬得極重。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他現(xiàn)在是我的丈夫!
江硯舟的呼吸粗重起來,胸膛起伏。他死死盯著我,眼神復(fù)雜,有憤怒,有被戳穿的不堪,
或許…還有一絲我無法分辨的、轉(zhuǎn)瞬即逝的狼狽?“溫晚,我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再次強(qiáng)調(diào),語氣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楚楚她情況特殊!她需要時間!
你就不能大度一點(diǎn),理解一下嗎?”大度?理解?我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曾經(jīng)掏心掏肺愛著的男人。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把鈍刀子反復(fù)切割,
疼得我?guī)缀醮贿^氣。原來,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白月光情緒崩潰需要安慰,
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睡他老婆的床,睡他老婆的男人。而我,作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連質(zhì)問的資格都沒有,反而要被指責(zé)“不大度”、“不理解”。多么荒謬的邏輯。
多么諷刺的現(xiàn)實(shí)。我所有的憤怒和悲傷,在這一刻,突然被一種巨大的、冰冷的疲憊感取代。
“江硯舟,”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可怕,“我們離婚吧。
”夜風(fēng)好像突然停了。便利店門口慘白的燈光,清晰地映照著江硯舟驟然變色的臉。
他像是沒聽清,又像是完全沒預(yù)料到我會說出這句話。“你說什么?”他盯著我,
眼神銳利得像刀子,試圖從我臉上找出哪怕一絲賭氣或者沖動的痕跡?!拔艺f,
”我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頓,清晰地重復(fù),“我們離婚?!笨諝饽塘?。
江硯舟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隨即被洶涌的怒意覆蓋?!皽赝?!
”他幾乎是咬著牙低吼我的名字,帶著一種被冒犯的震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為了這點(diǎn)小事,你要離婚?你鬧夠了沒有!”小事?捉奸在床,在他眼里,
只是“這點(diǎn)小事”?心徹底沉到了冰窟窿底。連最后一點(diǎn)火星也熄滅了?!靶∈??
”我扯出一個極淡、極冷的笑,“在你江大總裁眼里,大概沒什么是大事吧。
林楚楚的眼淚是大事,林楚楚的情緒是大事,林楚楚要死要活爬上你的床,更是天大的事。
至于我這個妻子…呵,算什么?”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翻涌的腥甜?!敖幹?,
我不是在跟你鬧?!蔽业穆曇舢惓@潇o,甚至帶著一種解脫般的疲憊,“我是認(rèn)真的。
這日子,我過不下去了。也不想過了?!彼粗?,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我。眼神里有震驚,
有審視,更多的是被挑戰(zhàn)權(quán)威的陰鷙?!斑^不下去?”他冷笑一聲,
帶著上位者慣有的傲慢和掌控欲,“溫晚,你以為婚姻是兒戲?是你想結(jié)就結(jié),想離就離的?
別忘了,當(dāng)初是你先靠近我的!”是啊。是我先靠近他的。
是我在他最脆弱的時候遞上了那杯溫水。是我傻乎乎地以為,自己是救贖,是光。卻原來,
我只是他失去白月光后,暫時停泊的港灣。正主一回來,我這艘破船,就該立刻讓位,
最好自己沉掉?!皩Γ俏曳纲v?!蔽姨谷怀姓J(rèn),心口麻木得感覺不到疼了,“所以現(xiàn)在,
我不想繼續(xù)犯賤了。江硯舟,放我走吧。給彼此留點(diǎn)最后的體面?!薄绑w面?
”江硯舟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眼神冰冷刺骨,“你現(xiàn)在跟我談體面?
深更半夜像個瘋婆子一樣跑出來抽煙撒潑,就是你要的體面?溫晚,
收起你那套以退為進(jìn)的把戲!我最后說一次,跟我回去!”他說著,再次伸手,
力道大得驚人,死死攥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說地要把我往車?yán)锿?。“放開我!江硯舟你**!
放開!”我拼命掙扎,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幾道血痕。他卻像感覺不到疼,
鐵鉗般的手紋絲不動?!坝刹坏媚愫[!”他語氣森寒,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勢。
就在我?guī)缀跻凰麖?qiáng)行塞進(jìn)車?yán)锏臅r候,一道纖細(xì)柔弱的身影,裹著江硯舟寬大的西裝外套,
踉踉蹌蹌地從別墅區(qū)方向跑了過來。是林楚楚。她頭發(fā)散亂,臉色蒼白,赤著腳,
一副受盡蹂躪又驚慌失措的模樣?!俺幹鄹绺纾⊥硗斫?!你們別吵了!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不好!”她哭喊著沖過來,淚如雨下,撲到江硯舟身邊,死死抱住他的胳膊,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俺?!你怎么出來了?鞋也**!
”江硯舟的注意力瞬間被轉(zhuǎn)移,語氣帶著責(zé)備,但更多的是顯而易見的緊張和心疼。
他立刻松開鉗制我的手,下意識地?cái)堊×殖u搖欲墜的身體。
“我…我聽到你們吵架…我好害怕…”林楚楚哭得梨花帶雨,身體瑟瑟發(fā)抖,
像只受驚的兔子,整個人幾乎要嵌進(jìn)江硯舟懷里,“硯舟哥哥,你別怪晚晚姐,
她生氣是應(yīng)該的…是我…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是我太想你了…”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
楚楚可憐地看著江硯舟,又怯怯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自責(zé)和哀求:“晚晚姐,
我知道我不該回來…我更不該…不該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是…只是太愛硯舟哥哥了…沒有他,
我真的活不下去…”好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好一個“控制不住自己”。
好一個“沒有他活不下去”。我冷眼旁觀著這出精彩絕倫的苦情戲。
看著江硯舟因?yàn)樗@幾句話,眼神瞬間軟化成水,剛才對我的怒火和強(qiáng)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滿眼的心疼和憐惜。他脫下自己的羊絨衫,不顧自己只穿著單薄的襯衫,
強(qiáng)硬地裹在林楚楚身上,將她緊緊摟住,低聲安撫:“別胡說!你沒有錯!是我不好,
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別怕,有我在。”然后,他才像是想起旁邊還站著一個我,
一個他名義上的妻子。他轉(zhuǎn)過頭,眼神再次變得冰冷而疏離,
帶著一種施舍般的、高高在上的口吻:“溫晚,你也看到了。楚楚她現(xiàn)在情緒很不穩(wěn)定,
受不得**。今晚的事,到此為止。有什么話,等她情緒平復(fù)了再說?,F(xiàn)在,跟我回去。
”到此為止?我看著他緊緊護(hù)著林楚楚的姿態(tài),看著他身上那件屬于我的丈夫的羊絨衫,
此刻正裹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粗殖谒麘牙铮?/p>
投來的那一道充滿勝利者憐憫和隱秘得意的眼神。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比剛才親眼目睹他們在床上時,更甚?!暗酱藶橹??”我輕輕重復(fù)了一遍,
聲音輕得像嘆息。江硯舟皺眉,似乎不滿我的反應(yīng)。林楚楚則把臉更深地埋進(jìn)江硯舟懷里,
肩膀抖得更厲害,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委屈。我忽然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
是一種很平靜的,甚至帶著點(diǎn)釋然的笑意?!昂冒?。”我說。江硯舟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隨即是“果然如此”的了然,仿佛認(rèn)定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
林楚楚埋在江硯舟懷里的嘴角,似乎也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暗?,”我話鋒一轉(zhuǎn),
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緊緊相擁的身體,落在江硯舟臉上,“回哪個‘家’?我們的婚房,
現(xiàn)在還有我容身的地方嗎?那張床,你們睡過了,我嫌臟?!苯幹鄣哪樕查g沉了下去。
林楚楚也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盡褪,眼淚掉得更兇,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皽赝?!
”江硯舟厲聲呵斥,眼中怒火翻騰,“你非要這么刻薄嗎!”“刻???”我歪了歪頭,
眼神無辜,“陳述事實(shí)而已。畢竟,親眼所見,印象深刻。那張床,我是不敢睡了。
怕做噩夢。”我無視江硯舟幾乎要?dú)⑷说哪抗?,轉(zhuǎn)向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林楚楚,
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真誠”的關(guān)切:“林**既然那么喜歡那張床,喜歡那個房間,
喜歡那個位置…那就讓給你好了。畢竟,物歸原主,天經(jīng)地義。我這個鳩占鵲巢的,
也該識趣點(diǎn),騰地方了?!绷殖难蹨I凝固在臉上,
眼神里的柔弱無助被一絲愕然和陰沉取代。她大概沒想到,我會用這種近乎“祝?!钡姆绞?,
將她和江硯舟釘死在“舊情復(fù)燃”的恥辱柱上?!澳?!”她嘴唇哆嗦著,似乎想反駁什么,
卻一時找不到更有利的說辭。江硯舟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他死死盯著我,
眼神復(fù)雜得像一團(tuán)亂麻,憤怒、震驚、不解,還有一絲…被我徹底撇清關(guān)系的刺痛?“溫晚,
你到底想怎么樣!”他低吼,聲音里帶著一種失控的邊緣感。“我想怎么樣?
”我重復(fù)著他的問題,然后輕輕笑了,指了指他懷里的林楚楚,“我想成全你們啊。
江硯舟,你看不出來嗎?她需要你,沒你活不下去。你呢?你的心、你的人,
不也早就飛到她那里去了嗎?”我的目光坦然,甚至帶著點(diǎn)悲憫,
掃過他們糾纏在一起的身影?!昂伪啬??三個人綁在一起互相折磨,
演一出令人作嘔的三角戲。我累了,也惡心了?!蔽疑钗豢跉?,夜風(fēng)灌入肺腑,
帶來一絲清明?!半x婚協(xié)議,我會讓律師盡快擬好發(fā)給你。財(cái)產(chǎn)我一分不要,
只帶走我自己的東西。江硯舟,我們好聚好散?!闭f完,我不再看他們?nèi)魏我粋€人,
轉(zhuǎn)身就走。腳步前所未有的輕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溫晚!你給我站??!
”江硯舟暴怒的聲音在身后炸響。我沒有回頭?!俺幹鄹绺纾?/p>
”林楚楚帶著哭腔的驚呼同時響起,“我…我頭暈…好難受…”接著是身體軟倒的聲音,
和江硯舟驚慌失措的呼喚:“楚楚!楚楚你怎么了?醒醒!別嚇我!”身后兵荒馬亂。
我腳步未停,甚至沒有一絲遲疑。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車。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師傅,
麻煩去最近的酒店?!避囎訂?,將別墅區(qū)奢華的燈火和那對糾纏不清的男女,
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了身后。透過后視鏡,我看到江硯舟抱著昏迷(或者假裝昏迷)的林楚楚,
正焦急地往他的賓利車方向跑。他甚至沒有回頭,再看我一眼。也好。這樣,斷得更干凈。
車窗外的城市霓虹飛速倒退,光影在我臉上明明滅滅。眼淚終于后知后覺地洶涌而出,
無聲地爬了滿臉。不是為江硯舟。
是為那個曾經(jīng)傻乎乎捧出一顆真心、以為能焐熱一塊寒冰的自己。
為那五年小心翼翼的陪伴和付出。為那個在今天晚上,徹底死去的、叫做“溫晚”的傻瓜。
心,是真的死了。也好。死透了,就不會再疼了。我在酒店渾渾噩噩地住了三天。手機(jī)關(guān)機(jī),
切斷了和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我需要時間,舔舐傷口,整理自己破碎的情緒和人生。
第四天早上,我開機(jī)了。意料之中,手機(jī)瞬間被無數(shù)信息和未接來電的提示音淹沒。
大部分來自江硯舟。從最初的暴怒質(zhì)問:【溫晚!你敢關(guān)機(jī)?!立刻給我回電話!
】到后來帶著命令的口吻:【鬧夠了就回來!別逼我親自去抓你!】再到昨天,
語氣似乎軟了一點(diǎn):【你在哪?我們談?wù)??!孔詈笠粭l是凌晨發(fā)的:【爸心臟病犯了,
在醫(yī)院。看到速回?!课业男拿偷匾怀?。我爸有冠心病,一直靠藥物控制。他心臟不好,
受不了**。我立刻撥通了我媽的電話。電話幾乎是秒接?!巴硗?!晚晚是你嗎?
”我媽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背景嘈雜,“你跑哪去了?。‰娫捯泊虿煌?!急死我們了!
”“媽,爸怎么樣了?”我心急如焚?!霸谑兄行尼t(yī)院搶救呢!剛脫離危險(xiǎn),
進(jìn)了監(jiān)護(hù)室…”我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是昨天下午,
有個女的…打電話到家里來…說話可難聽了…”女的?林楚楚?一股寒意瞬間竄遍全身。
“她說什么了?”我聲音發(fā)緊。
“她說…她說你是第三者…搶了她男朋友…現(xiàn)在人家正主回來了,
賴著不離婚…還說你…說你昨晚抓奸在床…鬧得很難看…”我媽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屈辱,
“你爸一聽就…就捂著胸口倒下去了…晚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p>
你跟硯舟…”后面的話,我已經(jīng)聽不清了。腦子里嗡嗡作響,怒火和冰冷的恨意交織,
幾乎要將我吞噬。林楚楚!你好狠毒的心腸!為了逼我離開,為了徹底斬?cái)辔液徒业穆?lián)系,
你竟然把手伸向我年邁多病的父母!江硯舟呢?他知道嗎?他默許了嗎?他凌晨發(fā)那條信息,
是因?yàn)樗K于知道他的白月光做了什么好事,所以想穩(wěn)住我?還是僅僅因?yàn)椋?/p>
我爸是他名義上的岳父,他不得不盡點(diǎn)表面義務(wù)?無論是哪一種,都讓我惡心透頂?!皨?,
你別急,我馬上過去!”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掛了電話。用最快的速度洗漱,退房。
打車直奔市中心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hù)室外,氣氛壓抑。我媽坐在長椅上,眼睛紅腫,
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歲。看到我,她立刻站起來,緊緊抓住我的手,嘴唇哆嗦著,
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和滿眼的擔(dān)憂?!皨?,爸怎么樣了?
”我聲音沙啞?!搬t(yī)生說暫時穩(wěn)定了,但不能再受**了…”我媽抹著眼淚,
“晚晚…你跟媽說實(shí)話…你和硯舟…是不是…”“媽,”我打斷她,用力握緊她冰涼的手,
眼神堅(jiān)定,“我和江硯舟,結(jié)束了。等爸情況好點(diǎn),我就跟他離婚?!蔽覌屻蹲×耍粗?,
眼淚又涌了出來:“真的…到這一步了?那個女的…她說的…”“她說的,一半真,一半假。
”我平靜地說,心已經(jīng)麻木得感覺不到疼,“我是江硯舟合法的妻子,不是第三者。
但昨晚,我確實(shí)看見他和那個女人在我們的床上。所以,這婚,非離不可。
”我媽倒抽一口涼氣,捂住了嘴,眼淚簌簌落下,
心疼地看著我:“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不早說…受了這么大委屈…”“都過去了,媽。
”我抱住她顫抖的身體,輕輕拍著她的背,“以后,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本驮谶@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林楚楚那甜膩又帶著哭腔的聲音:“硯舟哥哥…你慢點(diǎn)…伯父一定會沒事的…”我身體一僵。
松開我媽,緩緩轉(zhuǎn)過身。走廊盡頭,江硯舟大步走來,眉頭緊鎖,臉色疲憊,眼底帶著血絲。
而他身邊,緊緊挽著他手臂的,正是林楚楚。她穿著一身素凈的米白色連衣裙,
臉上畫著精致的偽素顏妝,頭發(fā)柔順地披著,眼眶紅紅的,看起來柔弱又無辜,
仿佛她才是那個承受了巨大痛苦的人??吹轿?,江硯舟的腳步頓了一下,
眼神復(fù)雜地落在我身上。林楚楚則立刻瑟縮了一下,往江硯舟身后躲了躲,怯生生地看著我,
小聲說:“晚晚姐…你也在啊…我們…我們聽說伯父病了,很擔(dān)心,
就趕緊過來了…”我媽看到林楚楚,情緒瞬間激動起來,指著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是你!
昨天就是你打電話到我們家!你這個壞女人!就是你把我老伴氣進(jìn)醫(yī)院的!
”林楚楚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猛地抓住江硯舟的胳膊,眼淚說來就來:“我沒有!
晚晚姐解釋清楚…可能…可能語氣急了點(diǎn)…但我絕對沒有故意氣伯父啊…”她哭得情真意切,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江硯舟皺著眉,安撫地拍了拍林楚楚的手背,然后看向我媽,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伯母,您冷靜點(diǎn)。楚楚她也是好心,想解釋誤會。
昨天打電話,可能是溝通方式有點(diǎn)問題,但她絕對沒有惡意?!薄皼]有惡意?
”我媽氣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她罵我女兒是第三者!說她賴著不離婚!說她在自己家抓奸!
這叫沒有惡意?!江硯舟!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女兒嫁給你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你就任由這個狐貍精這么欺負(fù)她、欺負(fù)我們老兩口?!”“伯母!
”江硯舟的聲音也沉了下來,“請注意您的措辭!楚楚不是狐貍精!我和晚晚之間的問題,
我們自己會解決!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伯父的身體!”“解決?怎么解決?”我往前走了一步,
擋在我媽身前,目光平靜地直視著江硯舟,以及他身后那個泫然欲泣的白月光?!敖幹郏?/p>
帶著你的楚楚,立刻離開這里。”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
“我爸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受不得半點(diǎn)**。你們倆,尤其是這位林**,
就是他現(xiàn)在最大的**源。”江硯舟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林楚楚更是搖搖欲墜,
眼淚成串地往下掉,抓著江硯舟的胳膊,
是要吃人的惡魔:“硯舟哥哥…晚晚姐她…她怎么能這么說我…我只是關(guān)心伯父…”“溫晚!
”江硯舟額角青筋跳動,他壓抑著怒火,試圖跟我講道理,“我知道你生氣,
但你不能遷怒楚楚!她也是關(guān)心則亂!現(xiàn)在伯父病了,我們更應(yīng)該……”“更應(yīng)該什么?
”我冷冷地打斷他,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向他,“更應(yīng)該讓她守在這里,
繼續(xù)扮演她的善良無辜,然后‘一不小心’再給我爸‘解釋’點(diǎn)什么,
好讓他老人家徹底醒不過來嗎?”“你!”江硯舟被我刻毒的話徹底激怒,
猛地抬手指著我,“溫晚!你簡直不可理喻!”“我不可理喻?”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江硯舟,你懷里這個女人,昨天一個電話,差點(diǎn)要了我爸的命!
你現(xiàn)在帶著她,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醫(yī)院,出現(xiàn)在我爸病房外!你告訴我,到底是誰不可理喻?
是誰在殺人誅心?!”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在安靜的醫(yī)院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周圍的病人家屬和護(hù)士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江硯舟大概從未在公共場合如此難堪過,
臉色鐵青,眼神陰沉得可怕。林楚楚更是哭得幾乎背過氣去,身體軟軟地靠在江硯舟身上,
一副隨時要昏倒的樣子?!昂谩谩苯幹叟瓨O反笑,眼神冰冷地鎖著我,“溫晚,
你非要這樣是吧?行!離婚是吧?我成全你!律師我會聯(lián)系你!你最好別后悔!
”他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憤怒,有失望,或許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痛楚?然后,
他不再看我,也不再理會我媽憤怒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半抱著哭成淚人的林楚楚,轉(zhuǎn)身,
大步離開。背影決絕。林楚楚在轉(zhuǎn)身的瞬間,似乎極其“虛弱”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哪里還有半分柔弱和淚水?只剩下滿滿的、毫不掩飾的得意和嘲諷。
像淬了毒的針。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
看著林楚楚依偎在江硯舟懷里那小鳥依人、勝利者般的姿態(tài)。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帶來尖銳的刺痛。
書友評價
三生有幸,能讀到這么一部優(yōu)秀的網(wǎng)絡(luò)小說《白月光作死,總裁悔悟已遲》,大結(jié)局的那一刻,突然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遇到如此優(yōu)秀的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