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晨五點。城中村潮濕的空氣裹著燒烤攤的炭火氣以及垃圾堆的餿味兒鉆入鼻腔,
小巷子都還沒有完全蘇醒。巷口,一輛舊三輪改造的煎餅車,就已經(jīng)支棱了起來,
那是吞噬了父母和小餐館的,那場液化氣爆炸火災(zāi),留給我的唯一幸存物。車子已經(jīng)舊了,
車身斑駁,像是打了無數(shù)補丁,車身側(cè)面,我貼上的那張藍帶學院的海報也有些褪色了,
燙金的標志早被風吹日曬和油煙熏得黯淡無光,
海報下方手寫的“為城中村開餐館”的一排字也有些模糊了。被顧家掃地出門后,
我重回法國藍帶進修了一年,
回來后在父母曾經(jīng)經(jīng)營的小餐館舊址上支起了這個“晚風煎餅攤”,
招牌是“晚風”養(yǎng)胃煎餅。滋啦!一聲脆響,面糊倒下,鐵板騰起一陣白煙,手腕一抖,
木耙子刮開,很快,
著翠綠的生菜絲、鮮紅的辣醬、深褐色的秘制養(yǎng)胃藥粉的“晚風”牌養(yǎng)胃煎餅就大功告成了!
“妹子,老規(guī)矩,雙蛋,多辣!”穿著工裝褲、褲腳還沾著泥灰的張叔,熟門熟路地掃碼。
“好嘞,張叔。”我抬頭應(yīng)了一聲,聲音帶著剛開嗓的微啞,卻清亮。排隊的人中,
有人低聲叫著“煎餅西施”,我笑笑。轟!突然,一陣低沉狂暴的引擎由遠及近咆哮,
粗暴地撕碎了清晨的寧靜。一輛通體漆黑、線條冷硬囂張的邁巴赫,以一種蠻橫的姿態(tài),
猛地斜插過來,輪胎狠狠碾過路邊一小洼渾濁的積水,臟污的水花飛濺,
打濕了幾個排隊人的褲腳。驚呼和咒罵聲瞬間響起!車門猛地彈開。锃亮的手工皮鞋,
筆挺得沒有一絲褶皺的昂貴西褲映入瞳孔,跟著一雙長腿邁出。顧燃。
2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座移動的冰山,瞬間就凍僵了巷口的熱氣。他的目光掃過破舊的煎餅車,
掃過排隊的人群,最終,定格在圍著廉價,還沾著油污的圍裙的我身上。我握著煎餅鏟的手,
幾乎要捏碎了木柄,但下一秒,我垂下眼睫,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鏟子穩(wěn)穩(wěn)刮起邊緣微焦的面皮,卷起,裝袋,遞給面前一個有些驚慌的大嬸。“您的,拿好。
”顧燃已站在了攤位前,他無視所有目光,直接從剪裁完美的西裝內(nèi)袋里,抽出一張卡片,
那是一張象征著無上財富與特權(quán)的黑卡。他兩指夾著,
動作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和極度的不耐煩。啪!卡片被甩在了滾燙的鐵板邊緣,
離我剛倒下的那攤面糊,不到半寸?!案一厝?!”他的聲音冷冽,
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空氣瞬間凝結(jié),所有聲音仿佛都消失了,
只有鐵板下爐火燃燒的細微呼呼聲。幾十道目光瞬間齊刷刷盯在我們兩人身上。我勾起唇角,
從那團滋滋作響的面糊上,緩緩抬起了頭,視線落在那張刺眼的黑卡上,
卡片邊緣被燙得有些變形。接著,我傾身把立在攤位上的,
印著兩個大大的二維碼的亞克力立牌推到顧燃面前:“顧總,”我頓了頓,
目光掃過那張被遺棄在高溫鐵板邊的黑卡,笑意加深:“我這小本生意,只收現(xiàn)金,
或者掃碼?!薄斑€有,我早就不是顧家的人了?!蔽业哪抗庵匦骆i住顧燃瞬間陰沉的臉,
一字一頓地補充道。他挺拔的身軀猛地一僵,臉色瞬間鐵青,
眼底翻涌的驚愕被滔天的怒火取代,那怒火里,混雜著一絲從未有過的,
像被當眾扒光了衣服般的難堪!一年多了,顧燃,連同他帶來的風暴,此刻,在我的世界里,
不值一提,甚至都不如手里那個即將煎煳的雞蛋重要。
3引擎的咆哮聲終于消失在了巷子的盡頭,卷起一陣嗆人的尾氣和灰塵。世界,
好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我有些急促的心跳,在耳朵里咚咚作響,那股子被強行壓下的濁氣,
堵在胸口,悶得慌。張叔搓著手,想說點什么,最后只嘆了口氣:“妹子,沒事吧?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卻發(fā)現(xiàn)臉有點僵,最后啞著喉嚨回答:“沒事,張叔。
”我拿起抹布,用力擦著剛才被那張礙眼的黑卡碰過的鐵板邊緣,
仿佛要把什么臟東西徹底抹掉。邁巴赫帶來的那場風暴,像一顆投入池塘的石子,漣漪過后,
水面似乎又恢復了平靜,但池底的淤泥,被攪得更渾濁了。顧燃沒再來堵門。
但每天早上五點十分,那輛眼熟的邁巴赫,總會準時地、悄無聲息地停在巷口對面的陰影里,
像一個沉默而固執(zhí)的幽靈。車門打開。下來的只有司機,他遞過一張嶄新的百元鈔票。
“十個煎餅,不加辣,少醬?!甭曇艨贪澹裨谛x命令。第一次,我看著他,沒接錢。
“小本生意,不賒欠,也不接大單。”我的聲音冷冽帶刺。憑什么他想買就買?還是十個?
喂豬嗎?司機臉上毫無波瀾,只是把錢又往前遞了遞?!笆畟€,麻煩向**了。
”我盯著那張紅票子,指尖在油膩的圍裙上蹭了蹭,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帶著一股子發(fā)泄般的狠勁,我動作麻利,十個煎餅很快做好,裝進廉價的塑料袋里,
沉甸甸的。司機拎著袋子,像拎著一袋垃圾,轉(zhuǎn)身就走。第二天,第三天……天天如此。
我像個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收錢,攤餅,交貨,不多問一句,不多看一眼,
仿佛那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有點怪癖的大客戶。直到那天傍晚。
4夕陽像個巨大的咸蛋黃,沉沉地掛在破舊的樓頂,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頹敗的金紅。
司機照例放下錢,拿走十個煎餅,車子卻沒像往常一樣立刻開走。
我正低頭清理鐵板上的碎渣,眼角余光瞥見后座的車窗,緩緩降下了一條縫隙。
一只骨節(jié)分明、過分蒼白的手伸了出來,捏著一個剛剛買走還冒著微弱熱氣的煎餅。是顧燃。
他坐在陰影里,側(cè)臉的輪廓冷硬得像刀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只手,
那只曾經(jīng)在無數(shù)文件上簽下上億金額,也曾……撫過我臉頰的手。下一秒,
那只手隨意地一揚,那個還溫熱的煎餅,劃出一道拋物線,“啪嗒”一聲,
落在離煎餅車不遠、一個堆著爛菜葉的垃圾堆旁。
幾只經(jīng)常在附近翻找食物的、臟兮兮的流浪狗隨即湊了過去,一口一口地把那個煎餅分食完,
尾巴還不忘討好地搖了搖。我的動作完全僵住了,手里的鏟子“哐當”一聲砸在鐵板邊緣,
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血液“嗡”的一聲沖上頭頂,臉頰發(fā)燙,指尖卻冰涼。
“我這棄婦做的煎餅……”“看來,只配讓他買來……”“喂狗!
”我死死盯著那輛半降下車窗的黑色轎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
我死死咬住下唇內(nèi)側(cè),嘗到一絲腥甜。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他手背靠近腕骨的地方,
那道像一條丑陋的蜈蚣一樣的疤痕,暗紅色的,扭曲著,猙獰著!我清楚地記得,
那個疤是離婚前一個月,婆婆沈蘭芬,因為我煲的湯不合她口味,當著我的面,
把滾燙的湯碗砸向顧燃時燙出來的!我用力閉了閉眼,車窗也搖了上去。等我再睜開時,
副駕駛的車門突然被推開,顧燃的助理小陳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鉆出來,他臉色煞白,
踉蹌著跑到我的煎餅車前:“向……向**!”他的聲音在抖,帶著哭腔,
“顧總他……他又吐了……”5他猛地吸了口氣,
又急急地說:“顧總他這一年多來……根本沒法正常吃東西!打營養(yǎng)針也抗拒!
他說只有您做的食物才能……才能讓他覺得暖……小陳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完了?!芭?/p>
暖他還買來喂狗?”我嗤笑一聲?!安徊徊唬`會了!
顧總他不是故意買來喂狗的……他只是吃不下,
他吃了就會……就會吐得昏天黑地的……”小陳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急切地補充,
“醫(yī)生說他這樣長期營養(yǎng)不良,身體各項指標都糟透了!
尤其是......尤其是凝血功能,上次抽血檢查,針眼淤青了快半個月都沒消!
再這樣下去,萬一......萬一有個磕碰出血,真的會出人命的!
向**......”“小陳!”顧燃冰冷低沉的喝止聲從后車窗縫隙里傳來!
小陳像被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話戛然而止,他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幽暗的車窗縫隙,
又看了看我,最終化作了一聲無奈又沉重的嘆息。小陳匆忙跑回了副駕駛,
車窗縫隙迅速地升了上去,下一秒,車子啟動,消失在了這漸濃的暮色里。我僵立在原地。
“他吃我的煎餅……吐得昏天黑地?!”小陳結(jié)巴的話還在耳邊回響。為什么?
我的煎餅核心就是溫補養(yǎng)胃的藥粉,當年正是因為我的這個“養(yǎng)胃配方”才進了顧家的門,
養(yǎng)好了顧燃的胃!顧燃患有嚴重的胃病。我按這個方子給他熬的養(yǎng)胃粥、做的藥膳點心,
他吃了兩年?從來沒有問題!每次吃完,他緊鎖的眉頭都會舒展,
甚至會低聲說一句:“晚晚,暖了?!蹦菫槭裁船F(xiàn)在吃了會吐成那樣?這不合邏輯!
最后一點爐火熄滅了,我拖著疲憊的身體,清理著車斗。忽然,
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被風聲掩蓋的腳步聲,停在了煎餅車旁。我的心猛地一跳,
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冰冷的鐵夾。是顧燃,他獨自一人。月光勾勒出他過分瘦削的輪廓,
像一尊孤獨的、疲憊的石像。他沒有看我,目光落在白天那幾只流浪狗啃食煎餅的地方。
輩子......都還不清了......”我手里冰冷的鐵夾“哐當”一聲掉進了水池里。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我猛地甩甩頭,像是要甩掉什么不該有的情緒,
然后彎腰撿起鐵夾,用力地、一遍遍地沖刷著。水,真冷啊。
6顧燃那句“這輩子都還不清”,像冰冷的蛇,盤踞在我腦子里,時不時就探出頭咬一口。
某個周末,陽光暖洋洋的?!巴盹L煎餅”攤前排起了長隊,
油煙味混合著我特制藥粉的微苦香氣,在暖融融的空氣里飄散。老街坊們說說笑笑,
我手里鏟子翻飛,額角的汗都顧不上擦。吱——!一聲刺耳到讓人牙酸的急剎!
一輛亮得晃眼的火紅色跑車,以一個極其張揚的甩尾姿態(tài),斜插著停在巷口,
差點蹭到旁邊賣烤紅薯大爺?shù)娜嗆嚕鬆攪樀猛笠槐?,爐子里的紅薯都滾出來兩個。
車門推開,一個穿著酒紅色絲絨西裝的男人鉆了出來,頭發(fā)梳得油光水滑,
蒼蠅站上去都得劈叉。他摘下墨鏡,露出一張算得上英俊,
但眉眼間總帶著點刻薄和算計的臉。陳禹。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破敗的環(huán)境,
目光掃過我的煎餅車,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雙眼睛里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幸災(zāi)樂禍早已溢了出來。他慢悠悠地踱步過來,
昂貴的皮鞋踩在坑洼不平、沾著油污的地面上,眉頭嫌惡地擰起,濃郁的古龍水味,
霸道地蓋過了煎餅的香氣?!皢?,這不是我們藍帶的高材生、“萬年老二殺手”向晚學妹嗎?
”他的聲音拔高,帶著做作的驚訝。他上下打量著我:“嘖嘖嘖,真是世事難料啊!”接著,
他又勾起一抹譏笑,聲音變得尖銳刻?。骸爱斈暝谒{帶,只要有你參加的比賽,我陳禹,
堂堂七尺男兒,就只能永遠、永遠地屈居第二!”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積壓已久的怨毒:“怎么?被顧家當垃圾一樣掃地出門后,現(xiàn)在又淪落到了這貧民窟里,
擺攤賣煎餅果子了?靠著這點下三濫的街頭小吃糊口?”他甚至還夸張地攤開手,環(huán)視四周,
仿佛在向無形的觀眾展示:“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圍著這滿是油污的破攤子!藍帶的臉,
都被你丟盡了!當年那些獎杯獎狀,現(xiàn)在是不是都成了擦這破鐵板的抹布了?哈哈!
”空氣瞬間凝固。7一股怒火“騰”地沖上頭頂!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我抬起頭,
迎上他那雙寫滿惡意的眼睛,臉上沒什么表情,聲音冷得像冰:“陳學長,好久不見,
米其林的油水看來不錯,把你養(yǎng)得挺膨脹的。”我故意停頓,
目光掃過他緊繃在絲絨西裝下的肚子,“不過,廚藝這碗飯,光靠油水可端不穩(wěn),
當年你在‘楓丹白露’害客人食物中毒被開除的事,這么快就忘了?米其林的星,
是這么‘摘’來的?”人群里瞬間爆發(fā)出壓抑不住的驚呼!陳禹那張精心打理的臉,
“唰”地一下變了顏色!“你……你胡說八道!”他氣急敗壞地指著我的鼻子,“向晚!
你少在這兒血口噴人!我看你是嫉妒!嫉妒我功成名就,而你只能在這臭水溝邊賣這種垃圾!
”“垃圾?”我笑了,指了指他開來的那輛扎眼的跑車,“陳大主廚,你開著百萬跑車,
跑到我這‘垃圾’攤子面前來找存在感,你的品位也挺獨特?!敝車暮逍β暩罅恕?/p>
陳禹被我噎得差點背過氣去,胸膛劇烈起伏,忽然,他像是找到了新的攻擊點,
他指著我煎餅車上那張褪色的藍帶海報,聲音無比尖利,
帶著歇斯底里的瘋狂:“你這種**的出身,靠著點小聰明混進去,
藍帶的招牌掛在你這種地方,簡直就是恥辱!”話音剛落,他就兩步?jīng)_上前?!八焕病?!
”一聲刺耳的裂帛聲!海報被他硬生生撕下了一大塊!
這張承載著父母遺愿和我夢想的“為城中村重開餐館”的字跡,在撕扯中也變得更加破碎!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理智的弦,徹底崩斷!“陳禹!”我厲喝一聲,
本能的抄起手邊那碗剛剛調(diào)好,還溫熱的秘制醬料碗帶著一股決絕的狠勁,
精準無比地潑在了陳禹那雙價值不菲的尖頭皮鞋……和他腳邊那寸骯臟的地面上!“垃圾!
”“罵得好!”一個低沉冷硬的聲音,像冰錐一樣在此刻刺破了凝固的空氣。8我猛地轉(zhuǎn)頭。
顧燃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又停在了巷口的陰影里,車窗降下,他正看著這邊。接著,
他推開車門,走了下來。身形依舊挺拔,但臉色在陽光下顯得更加蒼白?!瓣愔鲝N,
”顧燃走到陳禹面前,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無形的壓迫,“你的料理,我嘗過了。
”在陳禹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緩緩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
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做了一個讓所有人倒吸冷氣的動作——他微微側(cè)頭,
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著旁邊干凈的垃圾桶,清晰地干嘔了一聲。之后,
將那方價值不菲的手帕,像丟垃圾一樣,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目光又重新鎖定臉色煞白的陳禹,薄唇輕啟:“味道,不如我前妻的十分之一?!薄袄?!
”最后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兩記重錘!陳禹的臉由紅轉(zhuǎn)白,最后變成一片死灰。最終,
在周圍壓抑不住的議論和低笑聲中,他發(fā)出一聲羞憤至極的低吼,
幾乎是逃也似的鉆進了他那輛騷氣的紅色跑車,絕塵而去。人群爆發(fā)出熱烈的議論,
有人甚至鼓起了掌。這場鬧劇,以陳禹的徹底潰敗告終。張叔沖我豎大拇指:“妹子,解氣!
”我蹲身默默收拾地上被撕碎的海報碎片,指尖觸碰到那粗糙的紙面,心里一陣鈍痛。突然,
海報碎片旁,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吸引了我,
那是一個巴掌大小、邊緣磨損的黑色皮質(zhì)筆記本。應(yīng)該是剛才陳禹撕海報時,動作太大,
從他的西裝內(nèi)袋里掉出來的。我皺著眉,下意識地撿了起來。很普通的商務(wù)筆記本,
我隨手翻開一頁,里面不是會議記錄,也不是菜單,而是密密麻麻的手寫中藥名、劑量,
還有熬煮方法,字跡有些潦草,但某些書寫習慣的獨特弧度……我的目光猛地頓??!沈蘭芬!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躥上頭頂!沈蘭芬的藥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陳禹的筆記本上?
我抬起頭,看向巷口,顧燃還在那里,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單薄。我合上筆記本,
指尖微涼,那深褐色的醬料污漬,還殘留在地上,像一塊丑陋的傷疤。
9陳禹那本黑色筆記本,像塊燒紅的烙鐵,揣在我圍裙口袋里,燙得心慌,
沈蘭芬的字跡……那些藥材……像一張無形的蛛網(wǎng),纏得我喘不過氣。顧家那攤渾水,
似乎比我想象的更臟,更深。某天。天陰沉得厲害,鉛灰色的云壓得很低,
空氣悶得人胸口發(fā)堵。煎餅攤前沒什么人,我低頭清理著醬料罐的邊緣,
指尖沾著黏膩的深褐色醬汁。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慌亂,
小陳喘著粗氣沖到我的煎餅車前,臉色慘白?!跋?*!顧總他昏迷又進醫(yī)院了,
他……一直在喊……喊您的名字……”我的心猛地一沉,攥著醬料罐的手指瞬間收緊。
……昏迷……喊我的名字……這幾個詞像一把尖刀,刺痛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哪家醫(yī)院?
!”我聽到自己聲音干澀而緊繃。推開病房虛掩的門。光線昏暗,厚重的窗簾拉著,
只有床頭一盞壁燈發(fā)出微弱的光。顧燃閉著眼躺在那里,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
毫無血色,手背上扎著留置針,周圍皮膚是一片觸目驚心的、久久不散的青紫色淤痕,
透明的液體緩慢滴入他瘦削的身體。床邊的小桌上,放著一個打開的、精致的保溫桶,
里面還剩小半桶濃稠的、顏色深沉的湯水。
那股熟悉的、混合著名貴藥材的甜膩香氣幽幽飄散出來。沈蘭芬的“滋補湯”。
我的目光死死盯在那湯上,又猛地轉(zhuǎn)向顧燃蒼白瘦削的臉。
陳禹筆記本上那些寒性藥材刻意加大的劑量符號瞬間在腦海中炸開!就在這時,顧燃醒了。
他看著我,幽深的眸子里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驚愕?一絲微弱的亮光?
他的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下頜線繃緊,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戒備和難以言喻的狼狽。
這時,小陳小跑著回到病房,低聲道:“向**,醫(yī)生說顧總……情況穩(wěn)定了,但需要靜養(yǎng)。
”說完,他默默地退出了病房。10我的目光,再次落回到那個打開的保溫桶上。
直覺在尖叫——這湯,絕對有問題!不然無法解釋為什么他吃我同樣配方的煎餅會吐進醫(yī)院!
我向前走了兩步,停在離床尾不遠的地方,目光直視著他,
聲音帶著冰冷的探究和毫不掩飾的譏諷:“顧總真是……孝心可嘉?。?/p>
沈夫人精心熬制的‘十全大補湯’,怎么……才喝了一半就躺下了?”他猛地抬眼看我,
眼神銳利了一瞬,旋即又閉上了。再睜開時,
眼底只剩下死寂的灰燼和一種破釜沉舟般的疲憊。他從病號服的口袋里,
極其艱難地掏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泛黃的紙,紙張的邊緣被他攥得發(fā)皺。
他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將那薄薄的一張紙,遞向我,手指抖得厲害。
“晚晚……”他的聲音破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那里面蘊藏的痛苦和絕望,
沉重得讓人窒息?!拔摇瓫]資格求你原諒?!蹦菑埣垜以谖覀冎g冰冷的空氣里。
頂端醫(yī)院的Logo和“**分析報告”的字樣灼燙著我的視線,
日期——正是我被沈蘭芬指著鼻子罵“是只不會下蛋的雞”被趕出顧家的那一天!
當年被強行安在我身上的“不孕”罪名,那份刻骨的羞辱和冤屈……原來源頭……是他!
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憤怒席卷了我,我沒有去接那張紙,
只冰冷地叮囑了一聲“好好休息”,轉(zhuǎn)身就離開了病房。
但腦海中那個念頭無比清晰:我必須要知道這湯里到底有什么!走出房門,我腦子快速轉(zhuǎn)動,
突然看見了護士站放著的黃色垃圾袋,我靈機一動,順手抽了一個,快速折回病房。
書友評價
《擺攤后,霸總前夫成我的頭號顧客》是一部非常優(yōu)秀的網(wǎng)絡(luò)小說,作者花落夏亦涼價值觀正面積極,情感力量豐沛,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合理,角色性格鮮明,具有很強的藝術(shù)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