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海重生濃煙嗆入肺部的灼燒感仍然清晰,
玲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有千萬根鋼針在氣管內(nèi)壁上刮擦。她試圖睜開眼睛,
卻發(fā)現(xiàn)右眼已經(jīng)被凝固的血漿和分泌物黏住,只能勉強睜開左眼一條縫隙。
白色的天花板在視線里模糊又清晰,刺眼的日光燈在頭頂嗡嗡作響。
耳邊是醫(yī)療儀器規(guī)律的"滴滴"聲,還有醫(yī)護(hù)人員急促的腳步聲和壓低音量的交談。
"血壓80/50,還在下降!""準(zhǔn)備腎上腺素!靜脈通路再加一條!
""創(chuàng)面滲液太多了,快換敷料!"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血肉焦糊的味道鉆入鼻腔,
玲玲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夜晚——滿墻的婚紗照被火舌舔舐卷曲,
她親手挑選的蕾絲窗簾在烈焰中化為灰燼,周臨川將她護(hù)在身下時,
她聞到他發(fā)絲燒焦的氣味。"臨川..."她想呼喚丈夫的名字,
喉嚨卻只能發(fā)出嘶啞的氣音,像破舊風(fēng)箱最后的喘息。艱難地轉(zhuǎn)動脖頸,
每一寸移動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透過模糊的視線,
她看到距離自己半米遠(yuǎn)的另一張病床上,周臨川全身裹著厚厚的紗布,像一具木乃伊,
只露出腫脹的眼瞼和干裂的嘴唇。他的床頭掛著七八個輸液袋,
透明的液體通過細(xì)管源源不斷注入他千瘡百孔的身體。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帶著滾燙的溫度。
三天前,她和臨川在親友祝福中交換戒指,
他掀起她的頭紗時手指在微微發(fā)抖;婚宴上他們被起哄喝交杯酒,紅酒順著嘴角滑落,
在雪白的婚紗領(lǐng)口留下淡紅的痕跡;深夜回到新房,臨川將她抱上鋪滿玫瑰花瓣的婚床,
在她耳邊低語"我終于完全擁有你了"。然后是突然竄起的火舌,
從臥室門縫下如毒蛇般游入,眨眼間就吞噬了整個門框。濃煙滾滾中,
臨川用濕毛巾捂住她的口鼻,自己卻被嗆得劇烈咳嗽。她記得臨川踹開房門時,
走廊已經(jīng)變成一片火海,記得他脫下燃燒的西裝外套裹住她,記得他抱著她沖向樓梯時,
一根燃燒的房梁砸在他的背上..."患者心率不穩(wěn)!準(zhǔn)備除顫!
"尖利的警報聲將玲玲拉回現(xiàn)實,她看到一群醫(yī)護(hù)人員圍在周臨川床邊,
有人拿著電極板按在他的胸口。"200焦耳,準(zhǔn)備!""清場!
"周臨川裹著紗布的身體在電擊下彈起又落下,監(jiān)測儀上的直線短暫地恢復(fù)了波動,
隨即又變得平緩。"再來一次!300焦耳!"玲玲的眼淚從燒傷的眼角滑落,
在焦黑的皮膚上沖出兩道淺痕。她想伸手抓住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同樣被束縛在厚厚的紗布中,
像一只作繭自縛的蠶。"臨川..."她拼盡全力呼喚,聲音卻微弱得如同蚊吶。
仿佛心有靈犀,就在醫(yī)護(hù)人員準(zhǔn)備第三次電擊時,周臨川突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布滿血絲,卻在看到玲玲的瞬間亮了起來。他的嘴唇蠕動著,
氧氣面罩上凝結(jié)了一層白霧。一位護(hù)士注意到他的動靜,俯身湊近:"周先生,您想說什么?
"周臨川艱難地?fù)u頭,目光固執(zhí)地望向玲玲的方向。護(hù)士猶豫了一下,
走到玲玲床邊輕聲道:"他想和你說話。"兩名醫(yī)護(hù)人員小心地將玲玲的病床推向周臨川,
在確保兩人不會直接接觸的情況下,讓兩張病床緊緊相靠。
玲玲能聞到從臨川身上傳來的藥味和焦糊味,
能看到他**在紗布外的皮膚上猙獰的水泡和焦痂。護(hù)士取下臨川的氧氣面罩,
將耳朵湊到他嘴邊,片刻后點點頭,對玲玲說:"周先生說,別怕,他在。
"這句話擊潰了玲玲最后的堅強,淚水決堤而出。"疼嗎?"她顫抖著問道,
明知故問卻只想再聽聽他的聲音。護(hù)士再次俯身,然后轉(zhuǎn)述道:"他說沒有你疼,
他最怕疼的小姑娘現(xiàn)在一定很疼。"這句話太像臨川會說的,
玲玲幾乎能想象他帶著促狹笑意說出這句話的模樣。她想起戀愛時她不小心切到手指,
臨川緊張得差點叫救護(hù)車;想起她痛經(jīng)時,他笨手笨腳煮紅糖水燙傷自己的傻樣。
"護(hù)士..."玲玲用盡全身力氣請求,
"把我...放到他的床上..."戴著藍(lán)色口罩的護(hù)士長皺起眉頭:"不行,
你們現(xiàn)在全身90%以上面積燒傷,皮膚屏障完全破壞,任何接觸都會導(dǎo)致嚴(yán)重感染。
""我們...好不了了..."玲玲的視線開始模糊,她知道這是休克的前兆,
"求求你...讓我離他...近一點..."護(hù)士長看向監(jiān)測儀上越來越弱的生命體征,
又看了看周臨川同樣不樂觀的數(shù)據(jù),終于輕輕嘆了口氣。
她和另外三名醫(yī)護(hù)人員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病床高度,確保兩張床完全平齊,
然后極輕地將玲玲平移到了周臨川的床上。"注意不要有任何皮膚接觸。"護(hù)士長低聲囑咐,
在兩人之間隔了一層無菌紗布。即使隔著紗布,玲玲也能感受到臨川身體微弱的熱度。
他們的手臂幾乎相貼,她能感覺到他每一次艱難的呼吸帶來的輕微震動。
"傻瓜..."臨川的聲音突然清晰地響起,虛弱卻溫柔,
"我們不是說好...要白頭偕老嗎..."他竟然自己說話了,玲玲驚訝地望向他,
發(fā)現(xiàn)他正凝視著自己,眼神溫柔如初。護(hù)士們識趣地退到一旁,給他們最后的私人空間。
"下輩子..."玲玲感覺黑暗從視野邊緣蔓延開來,
"下輩子...我一定早點...找到你..."周臨川的手指在紗布下微微動了動,
似乎想觸碰她,
卻終究沒能抬起:"我等你...不管多久..."監(jiān)測儀突然發(fā)出刺耳的長音,
醫(yī)護(hù)人員迅速圍了上來。但在玲玲最后的意識里,世界已經(jīng)安靜下來,
只剩下周臨川那雙溫柔注視著她的眼睛,漸漸被黑暗吞噬。"心跳停止!開始心肺復(fù)蘇!
""腎上腺素1mg靜推!""這邊也是!患者呼吸驟停!"恍惚中,
玲玲感覺自己飄了起來,俯視著搶救現(xiàn)場。她看到自己和臨川并排躺在染血的病床上,
護(hù)人員輪流對他們進(jìn)行胸外按壓;看到自己和臨川的身體里不斷滲出淡黃色的組織液和血液,
在床單上暈染出兩個人形輪廓,最終交融在一起。"真可憐,
新婚之夜出這種事..."一個護(hù)士小聲啜泣著。"聽說消防員趕到時,
新郎還死死護(hù)著新娘..."另一個護(hù)士紅著眼睛接話。
..你說是不是有人...""噓...別說了...通知家屬吧..."意識徹底消散前,
玲玲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相依的兩個人形。她想,
那大概就是愛情最后的模樣——即使化為灰燼,也要糾纏在一起。黑暗持續(xù)了不知多久,
玲玲突然感覺到刺眼的陽光。她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條清澈的小溪邊,
手里握著一件濕漉漉的粗布衣裳。"小荷!發(fā)什么呆呢?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洗個衣裳都能打盹,你這丫頭!"玲玲驚恐地回頭,
看到一個穿著粗布衣裙、包著頭巾的農(nóng)婦正皺眉看著她。更讓她震驚的是,
她抬起的手臂完好無損,皮膚光滑,沒有任何燒傷的痕跡。
溪水倒映出一張陌生的少女臉龐——約莫十六七歲,皮膚微黑,眉眼清秀,
絕不是她記憶中的自己。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她死了嗎?這是投胎轉(zhuǎn)世?
還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閃過腦海:她穿越了?
章穿越時空的相遇玲玲——現(xiàn)在或許應(yīng)該叫她小荷了——死死盯著溪水中那張陌生的倒影。
水波蕩漾間,少女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但那雙杏眼里的驚恐始終未變。
她顫抖著伸手觸碰臉頰,水中倒影也做出同樣的動作,冰涼的指尖傳來真實的觸感。
"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聲音細(xì)若蚊吶。"什么不可能?
"身后的婦人——她記憶告訴她這是隔壁的李嬸——不耐煩地催促,"日頭要上來了,
趕緊洗完回去。你娘今早咳了血,還等著你煎藥呢。"咳血?娘?玲玲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明明是獨生女,父母早在大學(xué)時就離婚各自組建了新家庭。而現(xiàn)在,
這個身體的記憶正像滴入清水的墨汁,一點點在她腦海中暈染開來。小荷,十六歲,
父親死于三年前的饑荒,與體弱的母親相依為命,住在青州城外最窮的楊柳村..."李嬸,
今年...是哪一年?"她猛地抬頭問道。婦人像看瘋子一樣瞪著她:"天順十二年啊!
你這丫頭莫不是中邪了?"說著警惕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阿彌陀佛,
可別是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天順?玲玲搜遍現(xiàn)代所學(xué)歷史知識,
卻想不起哪個朝代用過這個年號。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我就是睡迷糊了...""趕緊洗!
"李嬸將木盆往她面前一推,里面堆著臟兮兮的粗布衣裳,"洗完去后山采些柴胡,
你娘的肺癆再拖下去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肺癆!玲玲心頭一緊。在現(xiàn)代醫(yī)學(xué)中,
那就是肺結(jié)核,抗生素就能治好的病。
但在這個不知名的古代...她機械地拿起一件衣服在溪水中漂洗,
粗糲的布料磨得掌心發(fā)紅。這不是夢。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太過真實——溪水的涼意,
衣服上的汗臭味,遠(yuǎn)處田里農(nóng)夫吆喝耕牛的聲音,甚至腿上不知何時被蚊子叮出的包,
癢得鉆心。洗好衣服,玲玲跟著記憶走向村子邊緣一間低矮的茅草屋。推開門,
一股混雜著草藥味和霉味的空氣撲面而來?;璋档奈輧?nèi),
一個瘦骨嶙峋的婦人蜷縮在角落的草席上,正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娘..."這個稱呼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玲玲心頭涌起一陣酸楚。她快步走到婦人身邊,
輕輕拍打她佝僂的背脊。婦人抬起頭,蠟黃的臉上嵌著一雙渾濁的眼睛??吹搅崃幔?/p>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荷兒...水..."玲玲連忙從水缸里舀了半碗水,
小心扶起婦人喂她喝下。水缸見底了,她想起記憶中村子中央有口公用水井。"我去打水,
然后...去采藥。"她輕聲說,不確定該如何與這個"母親"相處。婦人虛弱地點頭,
又陷入一陣咳嗽。玲玲注意到草席邊上有暗紅的血跡,心沉了下去。
肺結(jié)核在古代幾乎是不治之癥,何況是這種窮鄉(xiāng)僻壤。提著木桶走向村中央的水井,
玲玲終于有機會仔細(xì)觀察這個陌生的世界。楊柳村不過二三十戶人家,清一色的茅草屋,
偶爾有幾間瓦房算是富戶。村民們穿著粗布短打,面色黧黑,看到她時有人點頭示意,
有人則遠(yuǎn)遠(yuǎn)避開——小荷的記憶告訴她,那些人是怕被肺癆傳染。井邊幾個洗衣婦正在閑聊,
看到玲玲走近,聲音頓時低了下去。"...聽說了嗎?
太傅大人家的公子要來青州巡查田產(chǎn)...""周家那位?不是說在京城做官嗎?
""人家是嫡次子,不承爵的,聽說長得跟畫里走出來似的..."周家?玲玲的手一抖,
水桶差點掉進(jìn)井里。不會這么巧吧?她屏住呼吸,豎起耳朵。
"再好看也輪不到咱們村姑惦記,"一個年長些的婦人嗤笑道,
"聽說周家正和鎮(zhèn)國公府議親呢,那可是真正的金枝玉葉..."玲玲打好水,
逃也似地離開井邊。太傅周家...公子...議親...這些詞匯在她腦海中翻騰。
理智告訴她這不可能是她的周臨川,但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尖叫:萬一是呢?回到茅屋,
她給"母親"喂了水,然后拿起墻角的藥籃和小鋤頭。"我去采柴胡。"她低聲說,
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后山的樹林是小荷記憶中最熟悉的地方。
這個貧苦的農(nóng)家女從小就在山里采藥補貼家用,認(rèn)識幾十種草藥。
玲玲循著記憶中的小路向上爬,
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能準(zhǔn)確辨認(rèn)出各種植物——這是小荷的身體記憶。半山腰處,
她找到一叢葉片細(xì)長的植物,正是柴胡。蹲下身挖掘時,一陣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玲玲本能地躲到樹后,只見山路上轉(zhuǎn)出一隊人馬,為首的男子一襲月白色錦袍,
胯下一匹雪白駿馬,在陽光下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當(dāng)那張臉映入眼簾時,
玲玲的呼吸停滯了。劍眉星目,挺直的鼻梁,微微上揚的唇角——那是周臨川的臉,
分毫不差!只是這個"周臨川"束著發(fā)冠,舉手投足間盡是貴氣,
與記憶中穿T恤牛仔褲的男友截然不同,卻又奇妙地重合在一起。"公子,
前面就是楊柳村了。"一個隨從恭敬道。被稱作公子的男子微微頷首,
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玲玲藏身的樹叢。那一瞬間,玲玲幾乎要沖出去相認(rèn),
卻在抬腳的瞬間僵住了——她現(xiàn)在是衣衫襤褸的農(nóng)家女小荷,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傅之子。
若貿(mào)然相認(rèn),只怕會被當(dāng)成瘋子亂棍打死。馬蹄聲漸遠(yuǎn),玲玲仍呆立原地,
手中的藥籃砰然落地,草藥撒了一地。她機械地蹲下身收拾,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幾次都抓不住那些細(xì)小的莖葉。是他嗎?還是只是一個長相酷似的人?如果真是臨川,
他記得前世嗎?無數(shù)問題在腦海中盤旋,玲玲只覺得頭痛欲裂。太陽西斜時,
玲玲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村子。遠(yuǎn)遠(yuǎn)地,她看到村口停著那隊人馬,
幾個衣著光鮮的仆役正在向村民分發(fā)什么。走近了才看清,是在發(fā)放賑災(zāi)的糧食。
"周公子仁厚?。?一個老農(nóng)抹著眼淚,"知道我們今年遭了旱,
特意從府城運來糧食..."玲玲的心砰砰直跳。她低著頭快步走過,
卻在經(jīng)過一輛華麗的馬車時,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老伯,這點銀子您收著,給孫兒抓藥。
"那聲音!玲玲猛地抬頭,透過車簾縫隙,她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就在咫尺之遙。
周臨川——或者說周公子——正俯身將一錠銀子塞給一個駝背老人,
眉宇間的溫柔與記憶中的愛人一模一樣。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玲玲倉皇轉(zhuǎn)身,
卻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小**,往哪兒撞呢?"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丁一把推開她,
玲玲踉蹌幾步跌坐在地。動靜驚動了馬車?yán)锏娜恕\嚭熛破?,周公子探出頭來。
他的目光落在玲玲身上時,玲玲看到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回事?"他問道,聲音依然溫和,但玲玲聽出了其中的顫抖。"回公子,
這村姑不長眼..."家丁諂媚道。"住口。"周公子輕聲喝止,目光仍鎖定在玲玲臉上。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對身旁的管事道:"給這位姑娘也發(fā)一份糧。
"管事連忙稱是,塞給玲玲一小袋米。玲玲接過米袋,鼓起勇氣直視周公子的眼睛,
輕聲道謝:"多謝...公子。"四目相對的剎那,
她看到對方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和某種更深邃的情緒。但他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微微頷首后放下了車簾。玲玲抱著米袋站在原地,直到車隊離開揚起塵土嗆得她咳嗽起來。
方才那一瞬的對視,
她確信自己看到了熟悉的神色——那是臨川每次被她惡作劇捉弄時的表情,困惑中帶著寵溺。
回到茅屋,玲玲熬了柴胡湯給"母親"服下,又煮了稀粥。老婦人喝了藥后沉沉睡去,
呼吸似乎平穩(wěn)了些。玲玲坐在門前的石階上,望著滿天星斗出神。如果那真是臨川,
他記得自己嗎?看他的反應(yīng),似乎對她有某種感應(yīng),卻又不像完全記得前世的模樣。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等級森嚴(yán)的古代社會,她一個農(nóng)家女要如何接近太傅之子?
夜風(fēng)拂過臉頰,
玲玲想起醫(yī)院里臨川最后的承諾:"我等你...不管多久...""我找到你了,
"她對著星空低語,"可你現(xiàn)在離我好遠(yuǎn)..."第二天一早,
村里就傳開了消息:周公子要在青州城住上一段時日,巡查周家在各處的田莊。
更令人驚訝的是,據(jù)說周家要招募懂草藥的使女,專門為老夫人調(diào)制養(yǎng)生的藥茶。
玲玲的心砰砰直跳。這是機會!小荷的草藥知識加上她在現(xiàn)代讀醫(yī)學(xué)院時學(xué)到的藥理,
足以讓她勝任這份工作。但要進(jìn)入周府,她必須先通過選拔。接下來的幾天,
玲玲除了照顧"母親",就是上山采集各種草藥,按照記憶中的方子配制成藥茶和膏藥。
她甚至冒險嘗試了一些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知識,
比如將金銀花和板藍(lán)根一起煎煮以增強消炎效果——這在小荷的記憶中是從未有過的做法。
"荷兒,你這些天配的藥..."某天早晨,"母親"突然拉住她的手,"比從前靈驗多了。
"玲玲心頭一顫:"是嗎?""娘夜里不咳了,胸口也不那么疼了。"婦人端詳著女兒的臉,
"你...好像也不一樣了。"玲玲不知如何回應(yīng),
只能含糊其辭:"人總會長大的..."消息很快在村里傳開——小荷的藥特別靈驗。
先是鄰居家的小孩高熱不退,
喝了她的藥第二天就能下地玩耍;然后是村東頭鐵匠的傷口化膿,
敷了她制的膏藥三天就結(jié)痂了。來找她看病的人越來越多,
甚至有人開始用雞蛋或糧食作為報酬。七天后,
當(dāng)周府的管事來到楊柳村招募懂藥理的使女時,村民們異口同聲地推薦了小荷。
"這丫頭最近像開了天眼似的,"李嬸對管事說,"什么疑難雜癥到她手里都能治。
"管事將信將疑地打量著衣衫襤褸的玲玲:"你當(dāng)真懂藥理?"玲玲深吸一口氣,
挺直腰背:"懂一些。柴胡退熱,黃芩消炎,金銀花解毒,當(dāng)歸活血...若公子不信,
可當(dāng)場考校。"她流暢的回答顯然出乎管事意料。他沉吟片刻,
道:"明日辰時到城西周府別院應(yīng)試,若真如村民所說,周府不會虧待你。"當(dāng)晚,
玲玲輾轉(zhuǎn)難眠。茅屋外蛙聲蟲鳴此起彼伏,"母親"的呼吸聲均勻而微弱。她輕輕起身,
摸黑從墻角取出一個小布包——這是她這幾天偷偷攢下的銅板和幾個雞蛋,
留給"母親"度日。"娘,"她對著熟睡的婦人輕聲道,"我要去周府了。
真是臨川...我一定要弄清楚..."第三章記憶碎片周府別院比玲玲想象中還要宏偉。
青磚黛瓦的院墻綿延近百米,朱紅色的大門上釘著碗口大的銅釘,
兩側(cè)立著兩尊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子。玲玲攥緊衣角,粗布衣裳下后背已經(jīng)沁出一層薄汗。
帶她來的管事敲開側(cè)門,一個穿著藏青色比甲的老嬤嬤探出頭來。
"這就是楊柳村那個懂藥理的丫頭?"老嬤嬤上下打量著玲玲,目光如刀子般鋒利。
"回李嬤嬤的話,正是。"管事恭敬道,"村里人都說她最近醫(yī)術(shù)突飛猛進(jìn),
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癥。"李嬤嬤哼了一聲:"一個鄉(xiāng)下丫頭,能有多大本事?進(jìn)來吧,
老夫人等著呢。"跨過高高的門檻,玲玲眼前豁然開朗。亭臺樓閣掩映在古樹奇花之間,
曲折的回廊下幾個丫鬟正輕手輕腳地走過。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檀香和藥香,
遠(yuǎn)處傳來潺潺水聲,竟是一處人工開鑿的小溪穿園而過。"別東張西望的!
"李嬤嬤低聲呵斥,"跟緊我,走丟了打斷你的腿!"玲玲連忙低頭跟上,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轉(zhuǎn)過幾道回廊,她們來到一處幽靜的院落,
門楣上題著"頤年居"三個鎏金大字。屋內(nèi)光線昏暗,
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老婦人正靠在貴妃榻上閉目養(yǎng)神。聽到腳步聲,她緩緩睜開眼,
那雙眼睛雖然渾濁卻銳利如鷹。"老夫人,人帶來了。"李嬤嬤輕聲道。老夫人沒說話,
只是微微抬手。李嬤嬤會意,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里面是幾片干枯的草藥。
"認(rèn)認(rèn)看,都是什么?"老夫人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卻威嚴(yán)。玲玲上前一步,仔細(xì)辨認(rèn)。
這些草藥曬干后形狀顏色都有變化,但對學(xué)過現(xiàn)代生藥學(xué)的她來說并不難。"這是黃芩,
性微寒,可清熱燥濕;這是當(dāng)歸,味甘性溫,能補血活血;這是..."她一一指出,
甚至補充了每味藥的功效和常見配伍。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又命人端來一碗黑褐色的藥汁:"嘗嘗,說說里面有什么。"玲玲接過碗,小心抿了一口。
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微微皺眉,
細(xì)細(xì)品味:"有黃連、黃柏...好像還有一點大黃和梔子?"這是清熱解毒的方子,
但配伍有些問題...""哦?什么問題?"老夫人突然坐直了身子。
"黃連、黃柏都是大苦大寒之藥,加上大黃瀉下太過猛烈,若是體弱之人服用,
恐怕會傷及脾胃。"玲玲想起現(xiàn)代中醫(yī)理論中的配伍禁忌,"若能加些甘草調(diào)和藥性,
或者減少大黃用量會更好。"屋內(nèi)一片寂靜。老夫人死死盯著玲玲,半晌突然笑了:"好,
好!李嬤嬤,這丫頭留下,月錢按三等丫鬟算。"她又對玲玲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夫人,奴婢...奴婢叫小荷。"玲玲差點脫口說出真名,
幸好及時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小荷?太俗氣。"老夫人擺擺手,"既然懂藥理,
以后就叫藥荷吧。李嬤嬤,帶她去藥圃看看,以后那里的活計都?xì)w她管。"出了頤年居,
李嬤嬤的臉色好了許多:"丫頭,你運氣不錯。老夫人最看重懂藥理的人,好好干,
虧待不了你。"玲玲乖巧地點頭,心思卻早已飛到九霄云外——進(jìn)了周府,
就意味著有機會見到周臨川了!周府的藥圃位于別院西北角,占地約兩畝,被矮墻單獨隔開。
圃中整齊地劃分著若干區(qū)域,種著幾十種常見草藥。一角是晾曬架,
上面攤著剛采收的藥材;另一角是制藥房,門口的小爐子上正咕嘟咕嘟煮著什么,
飄出苦澀的藥香。"這是王師傅,"李嬤嬤指著正在翻曬藥材的老者道,"府里的老藥師,
以后你跟著他學(xué)。"王師傅年約六旬,須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他聽完李嬤嬤的介紹,
將信將疑地打量玲玲:"這么個小丫頭,真懂藥理?""試試便知。"玲玲微笑道,
"師傅正在炮制半夏吧?水漂七日去毒,再用生姜汁浸漬,可減其毒性而存其化痰之效。
"王師傅眉毛一揚,又指著晾曬架上的幾種藥材考她。玲玲對答如流,
甚至指出其中一味藥曬制火候稍過,藥效會打折扣。老人家的臉色漸漸從懷疑變?yōu)轶@訝,
最后竟露出幾分欽佩。"丫頭,你這些知識從哪學(xué)的?老朽行醫(yī)四十載,
也沒見過像你這般年紀(jì)就有如此造詣的。
"玲玲低頭掩飾眼中的慌亂:"小時候跟...跟一個游醫(yī)學(xué)過些皮毛。"就這樣,
玲玲在周府安頓下來。她的工作是協(xié)助王師傅管理藥圃,采收、炮制藥材,
偶爾也為府中下人看些小病。日子平靜如水,唯一讓她焦慮的是,入府三天了,
她還沒見到周臨川。第四天清晨,玲玲正在藥圃中采摘新鮮的金銀花。晨露未晞,
打濕了她的裙角和布鞋,但她渾然不覺。這些花苞飽滿,正是藥效最佳的時候,
她計劃多采些曬干,以備不時之需。"這金銀花采早了。"一個清朗的男聲突然在身后響起,
驚得玲玲差點打翻竹籃。她猛地轉(zhuǎn)身,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眸。
周臨川——或者說周府二公子——就站在離她不到三步遠(yuǎn)的地方,一襲月白色長衫,
腰間系著青玉帶鉤,俊朗的面容在晨光中如畫般清晰。他比玲玲記憶中瘦了些,
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wěn),但那微微上揚的唇角,分明就是她魂牽夢縈的模樣。
"花苞未開時采摘,藥效最佳。"玲玲聽見自己說,聲音微微發(fā)顫,
"《本草綱目》有云:"金銀花未開時采之,氣芳香,味微苦,能清熱解毒"。
"周臨川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了:"你讀過《本草綱目》?""略知一二。
"玲玲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撲進(jìn)他懷里。
"公子今日怎么有空來藥圃?"王師傅聞聲趕來,恭敬地問道。
"聽說府里新來了個懂藥理的丫頭,特來看看。"周臨川說著,目光卻未離開玲玲的臉,
"你叫什么名字?""回公子,奴婢...奴婢叫藥荷。"玲玲死死攥住衣角,
指甲陷入掌心。這距離太近了,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陰影,
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吸時帶起的微風(fēng)。"藥荷..."周臨川輕聲重復(fù),眉頭微蹙,
似乎在思索什么。一陣風(fēng)過,幾片花瓣落在玲玲發(fā)間,他下意識抬手,卻在半空中停住,
轉(zhuǎn)而指向她的頭發(fā):"有花瓣。"玲玲慌忙拂去花瓣,心跳如鼓。剛才那一刻,
她幾乎以為他要撫摸她的臉。"聽說你醫(yī)術(shù)不錯,"周臨川轉(zhuǎn)身走向藥圃另一側(cè),
玲玲和王師傅連忙跟上,"前日給馬夫家孩子開的退熱方子很靈驗?
""只是...只是些鄉(xiāng)下土方。"玲玲謹(jǐn)慎地回答。"土方?
"周臨川在一株開著紫色小花的植物前蹲下,"這丹參你認(rèn)得嗎?""認(rèn)得。能活血化瘀,
通經(jīng)止痛。""若有人胸悶刺痛,該如何配伍?""配檀香、砂仁,
可治心脈瘀阻;若兼氣虛,加黃芪、黨參..."玲玲流暢地回答,
這些都是現(xiàn)代中醫(yī)教材上的常見配伍。周臨川眼中訝色更濃,又問了幾種疑難雜癥的治法,
玲玲一一作答,有些甚至提出了超越這個時代的治療方法。隨著問答繼續(xù),
她注意到周臨川的表情越來越復(fù)雜,那雙眼睛里的探究之意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你..."周臨川突然壓低聲音,"真的只是個鄉(xiāng)下丫頭?
"這個問題像一把小刀刺進(jìn)玲玲心臟。她多想告訴他:我是玲玲啊,是你新婚的妻子,
是那個和你一起被燒成焦炭的可憐人!但理智告訴她,現(xiàn)在相認(rèn)只會被當(dāng)成瘋子。
"奴婢...奴婢只是喜歡讀書。"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時候村里有個老秀才,
家里有些醫(yī)書,我常去借來看。"周臨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他在藥圃轉(zhuǎn)了一圈,
臨走時對王師傅道:"這丫頭不錯,好生栽培。"目光在玲玲臉上停留片刻,
又補充道:"我書房里有幾本醫(yī)書,回頭讓人送來。"目送周臨川離去的背影,
玲玲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王師傅連忙扶住她:"丫頭,怎么了?""沒...沒事,
可能是蹲久了頭暈。"玲玲勉強笑道,眼淚卻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那是臨川,又不是臨川。
他看她的眼神里有好奇、有欣賞,卻沒有戀人之間的熟稔和親昵。"公子待下人一向?qū)捄瘢?/p>
"王師傅誤解了她的反應(yīng),"你能得他青眼,是福氣。
"回到簡陋的住處——一間與王師傅相鄰的小屋——玲玲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用被子蒙住頭,無聲地啜泣,生怕被隔壁聽見。這一天她盼了太久,可真的相見時,
卻比不見還要痛苦。他記得嗎?哪怕一點點?她回想著周臨川的每個表情、每個眼神,
試圖找出熟悉的痕跡??沙顺跻姇r那一瞬的震驚,
其余時候他都表現(xiàn)得像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接下來的日子,玲玲更加用心地經(jīng)營藥圃。
她改良了幾種傳統(tǒng)藥方的配伍,
用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知識提高了療效;還嘗試**了一些簡單的成藥丸劑,方便服用和保存。
這些創(chuàng)新很快在府中傳開,連老夫人都稱贊不已。周臨川似乎也對藥圃產(chǎn)生了興趣,
每隔兩三天就會來轉(zhuǎn)轉(zhuǎn),每次都會問玲玲一些醫(yī)藥問題。他的態(tài)度溫和卻保持距離,
就像對待一個有才華的下人,再無那日初見的異常反應(yīng)。一個月后的傍晚,
玲玲正在藥房研磨藥材,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抬頭一看,周臨川獨自一人站在門口,
夕陽為他鍍上一層金邊。"公子?"玲玲連忙起身行禮。"不必多禮。"周臨川走進(jìn)藥房,
隨手拿起一包制好的藥丸,"這些...都是你的主意?""奴婢胡亂嘗試,讓公子見笑了。
""不是胡亂嘗試。"周臨川搖頭,"這些制藥方法連王師傅都說前所未見,
效果卻出奇地好。"他停頓片刻,突然問道:"你可會唱曲?
"這突兀的問題讓玲玲一愣:"奴婢...不太會。""試試看。"周臨川的目光異常專注,
"隨便唱什么都行。"玲玲心跳加速。他是在試探什么?她猶豫片刻,
輕聲哼起一首現(xiàn)代流行歌曲的旋律,那是她和周臨川戀愛時常聽的歌。周臨川眉頭緊鎖,
似乎在極力回憶什么。玲玲唱完一小段,鼓起勇氣問:"公子...聽過這曲子嗎?
""沒有。"周臨川搖頭,表情卻更加困惑,"但奇怪的是...總覺得耳熟。
"他揉了揉太陽穴,"你從哪里學(xué)來的?""小時候...聽一個游商唱的。"玲玲編造道,
心中卻燃起一絲希望。他不記得,但潛意識里有印象!周臨川沒再追問,
臨走時卻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讓人給你送些點心,聽說...你喜歡桂花糕。
"玲玲呆立原地。桂花糕!那是現(xiàn)代的她最愛的點心,周臨川經(jīng)常買給她吃。
可古代的小荷應(yīng)該沒有這個喜好才對!他是怎么知道的?第二天一早,
一盒精致的桂花糕果然送到了藥圃。隨糕點而來的還有幾本醫(yī)書,都是珍貴的手抄本。
玲玲翻開最上面一本,一張小箋飄落在地:"書中若有不解處,可來書房問我。
——周"字跡清雋有力,與前世周臨川的筆跡有七八分相似。玲玲將紙條貼在胸口,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他不記得她,卻在以某種方式靠近她。這微弱的聯(lián)系,
就像黑暗中的螢火,雖不足以照亮前路,卻給了她繼續(xù)走下去的勇氣。當(dāng)天下午,
府中突然騷動起來。李嬤嬤匆匆跑來藥圃,說老夫人突發(fā)心絞痛,
讓玲玲立刻帶著救心丸過去。頤年居內(nèi)一片忙亂。老夫人躺在床上,面色灰白,呼吸急促。
周臨川和一位中年男子——想必是周太傅——守在床邊,臉色凝重。"藥來了!
"玲玲快步上前,取出自制的速效救心丸。這是她根據(jù)現(xiàn)代**的原理,
用丹參、冰片等藥材改良的,比傳統(tǒng)藥丸見效更快。"這是什么?"周太傅警惕地問。
"是奴婢配制的救心丸,請讓老夫人含在舌下。"玲玲懇切道。周太傅還在猶豫,
周臨川卻已經(jīng)接過藥丸:"父親,讓她試試。她的藥...很特別。
"藥丸放入老夫人口中不久,她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面色也好轉(zhuǎn)起來。周太傅大喜,
連聲稱贊玲玲醫(yī)術(shù)高明。"丫頭,你想要什么賞賜?"老夫人恢復(fù)了些精神,虛弱地問道。
玲玲偷偷瞥了一眼周臨川,鼓起勇氣道:"奴婢...奴婢想讀書。
能否準(zhǔn)許奴婢借閱府中的醫(yī)書?""準(zhǔn)了。"老夫人爽快答應(yīng),"臨川,
你書房里不是有許多醫(yī)書嗎?帶她去挑幾本。"周臨川領(lǐng)命,示意玲玲跟上。穿過幾道回廊,
他們來到一處清幽的院落。與府中其他地方的奢華不同,這里布置得簡樸雅致,
院中一株老梅,樹下石桌石凳,頗有幾分文人氣息。書房內(nèi)四壁都是書架,擺滿了線裝書。
周臨川指向一個書架:"那邊都是醫(yī)書,你隨便挑。"玲玲假裝瀏覽書籍,
實則暗中觀察書房布置。書案上攤開的是一本《黃帝內(nèi)經(jīng)》,
旁邊硯臺里的墨還未干;墻角擺著一張古琴,
琴面上纖塵不染;最引人注目的是墻上掛著一幅未完成的畫,畫中是幾枝荷花,
只勾勒了輪廓,尚未上色。荷花...玲玲心頭一顫。在現(xiàn)代,
周臨川曾為她畫過一幅荷花圖,說是象征她"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喜歡荷花?
"周臨川注意到她的目光。"嗯..."玲玲輕聲應(yīng)道,"公子畫得真好。""奇怪,
"周臨川皺眉,"我平日最愛畫梅,不知為何突然想畫荷。"他看向玲玲,
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就像見到你第一眼,總覺得...似曾相識。
"玲玲手中的書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慌忙彎腰去撿,卻聽到周臨川也同時蹲下,
兩人的手在書頁上不期而遇。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周臨川沒有立即縮回手,
而是怔怔地看著玲玲的眼睛:"你到底是誰?"第四章情定湖心亭"你到底是誰?
"周臨川的問題像一塊燒紅的炭落入冷水,激起玲玲心中一片沸騰。
她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震耳欲聾。那只覆在她手上的手掌溫暖干燥,
與記憶中分毫不差。只要翻過手腕,就能十指相扣,就像他們曾經(jīng)做過千百次的那樣。
"奴婢...奴婢只是藥荷啊。"玲玲強迫自己抽回手,聲音細(xì)若蚊吶?,F(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她必須更確定才行。周臨川緩緩直起身,眉頭緊鎖。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晦暗不明。"起來吧。"他最終說道,語氣恢復(fù)了平常的溫和,
"我?guī)湍闾魩妆具m合的書。"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
周臨川從書架上取下《傷寒雜病論》《千金要方》等醫(yī)書遞給玲玲。兩人都刻意保持著距離,
仿佛剛才那一刻的異常從未發(fā)生。但玲玲注意到,周臨川的目光不時落在她臉上,
帶著探究和困惑。"這些書你先拿去看,"周臨川最后說道,
"有什么不懂的..."他頓了頓,"可以來問我。
"玲玲抱著一摞書福了福身:"多謝公子。"走出書房,玲玲的雙腿微微發(fā)抖。
院中的老梅樹下,一個小丫鬟正在掃地,看到玲玲出來,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玲玲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快步離開?;氐剿幤孕∥?,她將醫(yī)書放在床頭,
自己則癱坐在硬板床上。周臨川的反應(yīng)既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忐忑不安。
他似乎對她有某種感應(yīng),但記憶顯然還很模糊。更重要的是,在這個等級森嚴(yán)的世界,
即使他完全記起來,又能如何?太傅之子與農(nóng)家女之間橫亙著一道幾乎無法跨越的鴻溝。
窗外,夕陽將藥圃染成金色。玲玲取出藏在床底的小布包,
里面是她這些天偷偷記錄的筆記——關(guān)于周府的一切,關(guān)于周臨川的每個細(xì)節(jié),
以及她對那個火災(zāi)的懷疑。她翻開新的一頁,
用自制的炭筆寫下今天的經(jīng)歷:"他問我"你是誰"。他感覺到了什么。
我不敢確定..."筆尖突然折斷,黑色的炭粉沾污了紙面。玲玲嘆了口氣,
將筆記重新藏好。夜幕降臨,藥圃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偶爾的蟲鳴打破寂靜。她吹滅油燈,
躺在床上,卻輾轉(zhuǎn)難眠。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微的響動從窗外傳來。玲玲警覺地坐起身,
看到窗紙上映出一個模糊的人影。"誰?"她低聲問道。"是我。
"周臨川的聲音透過窗紙傳來,低沉而清晰,"穿上外衣,跟我來。"玲玲的心跳驟然加速。
她匆忙套上外衣,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周臨川站在月光下,一襲深色長衫,面容隱在陰影中。
"公子?""噓。"周臨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跟我來。"他領(lǐng)著玲玲穿過沉睡的府邸,
來到一處她從未到過的園子。園中央是一個小湖,湖心亭在月光下宛如瓊樓玉宇。
周臨川劃著小船帶她來到亭中,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桂花糕。"他打開紙包,
"剛出爐的。"玲玲接過還溫?zé)岬母恻c,熟悉的甜香讓她鼻子一酸。在現(xiàn)代,
周臨川常常深夜帶宵夜到她宿舍樓下,最常買的就是學(xué)校后門那家老字號的桂花糕。
"公子為何..."她小心翼翼地問。周臨川望向湖面,
月光在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我做了一個夢。"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夢里有一場大火,
還有一個女子...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我知道她在叫我。"他轉(zhuǎn)向玲玲,
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醒來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紙上寫滿了"玲玲"二字。
"玲玲手中的糕點差點掉落。他記起來了!至少是片段!狂喜如潮水般涌來,
她幾乎要脫口說出真相。但理智及時拉住了她——即使他有些記憶碎片,
也不代表他完全記起了前世,更不代表他能接受這荒謬的穿越之說。"玲玲...是誰?
"她強迫自己問道,聲音顫抖。"我不知道。"周臨川困惑地?fù)u頭,"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但它就這樣出現(xiàn)在我夢里,出現(xiàn)在我筆下。"他直視玲玲的眼睛,"而今天,
當(dāng)我碰到你的手時,那個夢突然變得無比清晰。"夜風(fēng)吹皺湖面,攪碎了月光。
玲玲攥緊衣角,指甲陷入掌心。此刻她多想撲進(jìn)他懷里,告訴他:我就是玲玲?。?/p>
是你前世的新娘,是那個和你一起葬身火海的人!但她不能。在這個禮教森嚴(yán)的古代社會,
這樣的"瘋話"只會讓她被當(dāng)成妖孽燒死。"公子可能是...太累了。"她最終說道,
"藥圃里有些安神的草藥,明日我給公子配一些。"周臨川盯著她看了許久,
突然笑了:"你在說謊。"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你知道些什么,對嗎?
"玲玲的心跳幾乎停止。就在她不知所措時,遠(yuǎn)處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和火把的光亮。
"公子!公子您在哪兒?"是管事焦急的呼喚。周臨川皺眉:"我該回去了。"他站起身,
"明日午時,來書房找我。"說完,他迅速劃船離開,將玲玲獨自留在湖心亭。
玲玲在亭中等到四周恢復(fù)寂靜,才自己劃船回到岸邊。回到藥圃小屋時,東方已經(jīng)泛白。
她躺在床上,腦海中回放著周臨川的話,既興奮又恐懼。他正在記起來,
但這會帶來什么后果?第二天,玲玲頂著黑眼圈去藥圃干活。王師傅見她精神不濟,
體貼地讓她去晾曬藥材,這活計輕松些。午時將至,她借口去廚房取午飯,
悄悄繞路前往周臨川的書房。書房門虛掩著,玲玲輕輕敲了敲。"進(jìn)來。
"周臨川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推門而入,玲玲看到周臨川正在書案前寫字。
陽光透過紗窗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輪廓。見她進(jìn)來,他放下毛筆,示意她走近。
"昨晚的事..."玲玲謹(jǐn)慎地開口。"先看看這個。"周臨川打斷她,推過一張紙。
紙上畫著一個女子的側(cè)臉,雖然只是寥寥幾筆,但玲玲一眼就認(rèn)出那是自己——現(xiàn)代的自己。
畫中的她穿著T恤,頭發(fā)披散,與現(xiàn)在農(nóng)家女的形象截然不同。
"這是..."玲玲的聲音哽住了。"我今早畫的。"周臨川的聲音帶著困惑,
"我不知道她是誰,但她一直出現(xiàn)在我夢里。"他抬頭直視玲玲,"直到昨天見到你之前,
我從未看清她的臉。但現(xiàn)在,我畫出來了——她長得和你很像,卻又不是現(xiàn)在的你。
"玲玲的雙手開始發(fā)抖。他記起來了,至少是部分記憶!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冒險一試。
"公子可聽過這首歌?"她輕聲哼起那首定情曲的旋律,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周臨川的反應(yīng)。
周臨川的表情瞬間凝固。他的瞳孔擴大,嘴唇微微顫抖:"這曲子...我夢到過!
"他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在夢里,有人對我唱這首歌,
就在...就在一片火光中!"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臂,玲玲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
能看到他眼中翻騰的情緒。她鼓起勇氣,向前邁了一步——"公子!太傅大人找您!
"管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周臨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我知道了。
"他對門外說道,然后壓低聲音對玲玲說:"今晚子時,湖心亭。"說完,他大步離開書房,
留下玲玲一人站在書案前,心跳如雷。她低頭看向案上的畫,手指輕輕撫過那個熟悉的輪廓。
畫紙旁邊攤開著一本冊子,似乎是周臨川的私人筆記。好奇心驅(qū)使下,玲玲瞥了一眼,
頓時如遭雷擊——頁面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玲玲",
:"大火...婚房...誰來救救她..."最下方是一行新添的小字:"藥荷就是她嗎?
"他知道了!或者說,他快要知道了!玲玲捂住嘴,生怕自己會尖叫出聲。就在這時,
書房門突然被推開,李嬤嬤走了進(jìn)來。"丫頭,你怎么在這兒?"老嬤嬤狐疑地打量她。
"公子...公子讓我來取醫(yī)書。"玲玲慌忙指向書架,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口。
李嬤嬤哼了一聲:"快些出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玲玲匆匆拿了一本書退出書房,
直到回到藥圃,她的心臟仍在狂跳不止。今晚子時,湖心亭。也許就是他們相認(rèn)的時刻!
下午,玲玲被叫去頤年居給老夫人送安神茶。老夫人比平日和藹,
甚至賞了她一塊布料做新衣。但當(dāng)玲玲告退時,老夫人突然問道:"聽說,
公子近來常找你討論醫(yī)理?"玲玲的后背瞬間繃緊:"是...是的。公子對醫(yī)藥有些興趣。
""嗯。"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他是個好學(xué)的人。不過..."她話鋒一轉(zhuǎn),
"下個月鎮(zhèn)國公府的**要來小住,你可知道?
"玲玲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奴婢...不知。""那丫頭是臨川未過門的妻子。
"老夫人慢條斯理地說,"兩家早有婚約,只等姑娘及笄。"她銳利的目光刺向玲玲,
"你是個聰明孩子,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玲玲感到一陣眩暈,仿佛有人當(dāng)胸給了她一拳。
未婚妻?周臨川在這里有婚約?她機械地點頭,聲音干澀:"奴婢明白。""明白就好。
"老夫人擺擺手,"去吧。"走出頤年居,玲玲的雙腿像灌了鉛。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耳邊嗡嗡作響。周臨川有未婚妻了...這個事實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割開她的心臟。
她魂不守舍地走到府中花園,在一處假山后坐下,將臉埋進(jìn)掌心。淚水從指縫滲出,
打濕了粗布衣袖。她早該想到的,在這個時代,像周臨川這樣的貴公子怎么可能沒有婚約?
即使他記起前世,又能如何?難道要他放棄家族、地位,和她這個農(nóng)家女私奔嗎?
"聽說了嗎?國公府的**下個月就要來了!"不遠(yuǎn)處傳來丫鬟的交談聲。"可不是!
老夫人已經(jīng)吩咐準(zhǔn)備客房了,據(jù)說要按未來少奶奶的規(guī)格布置呢!""公子見過那**嗎?
""聽說小時候見過一面,是個美人胚子。門當(dāng)戶對,郎才女貌,
真是天作之合..."玲玲再也聽不下去,起身逃離花園。回到藥圃小屋,
她一頭栽倒在床上,淚水浸濕了枕頭。她太天真了,以為找到周臨川就能再續(xù)前緣,
卻忘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只是記憶,還有整個時代的禮教與階級。傍晚時分,
一個小丫鬟送來一封信箋,說是公子讓轉(zhuǎn)交的。玲玲顫抖著打開,
里面只有一行字:"今夜有事,改日再談。保重。"字跡潦草,像是匆忙寫就。
玲玲將信箋貼在胸口,既失落又莫名松了口氣。也許這樣更好,
在她還沒想清楚該怎么辦之前,暫時不見面也許是明智的。接下來的日子,
玲玲刻意避開可能遇到周臨川的地方,專心打理藥圃。周臨川似乎也很忙,再沒來過藥圃。
府中上下都在為迎接國公府**做準(zhǔn)備,到處張燈結(jié)彩,丫鬟仆婦們忙得腳不沾地。
一周后的清晨,玲玲正在藥圃采收薄荷,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頭一看,
是周臨川的貼身小廝阿福。"藥荷姑娘!"阿福氣喘吁吁地說,"公子染了風(fēng)寒,高燒不退,
府醫(yī)開的藥不見效。公子指名要你去看!"玲玲手中的藥籃砰然落地。顧不得多想,
她抓起藥箱就跟阿福奔向周臨川的住處。錦墨軒是周臨川的居所,
比書房所在的院子更加精致。穿過幾道月洞門,阿福帶她來到內(nèi)室。周臨川躺在床上,
面色潮紅,額頭上覆著濕巾??吹搅崃徇M(jìn)來,他虛弱地?fù)]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當(dāng)屋內(nèi)只剩他們兩人時,周臨川掙扎著坐起身:"你為什么躲著我?
"聲音沙啞卻帶著壓抑的怒意。玲玲低著頭,
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奴婢...奴婢不敢打擾公子。""看著我!"周臨川突然提高音量,
隨即又咳嗽起來。玲玲連忙上前扶住他,觸到他滾燙的皮膚時心頭一顫。她熟練地為他診脈,
然后從藥箱取出配好的藥丸:"公子先服藥吧。"周臨川乖乖吞下藥丸,
卻抓住她的手腕不放:"我這些天一直在做夢,"他聲音低沉,"夢里有一個地方,
到處都是鐵做的怪物,人們穿著奇怪的衣服...還有你,但又不是現(xiàn)在的你。
"他的目光灼熱,"告訴我,這些夢是什么意思?"玲玲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卻不敢掙脫:"公子燒糊涂了...""我沒有!"周臨川猛地拉近她,兩人的臉幾乎相貼,
"我知道你認(rèn)識我,比現(xiàn)在的我更了解我自己。每次靠近你,
我都覺得..."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門被推開,
一個威嚴(yán)的中年男子走了進(jìn)來——正是周太傅??吹椒績?nèi)情景,他臉色驟變:"成何體統(tǒng)!
"玲玲慌忙掙脫周臨川的手,跪伏在地:"太傅大人,公子染了風(fēng)寒,
奴婢正在...""滾出去!"周太傅厲聲喝道。玲玲不敢停留,匆匆退出房間。
剛走到院中,就聽到屋內(nèi)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她加快腳步離開,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當(dāng)天傍晚,李嬤嬤來藥圃傳話:太傅有令,即日起藥荷不得踏入內(nèi)院,違者逐出府去。
"丫頭,你膽子不小啊。"李嬤嬤搖頭嘆息,"攀高枝也得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公子是天上云,你是地上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玲玲沉默地聽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李嬤嬤走后,她獨自坐在藥圃邊的小溪旁,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水中的少女面色蒼白,
眼中滿是痛苦與掙扎。她想起了現(xiàn)代世界的那場大火,想起了醫(yī)院里兩人最后的告別。
那時的他們至少能夠相愛到死,而現(xiàn)在,他們之間隔著幾百年的時光和無法逾越的階級鴻溝。
一滴淚水落入溪中,打碎了倒影。玲玲抹去眼淚,站起身。無論如何,她不能放棄。
周臨川正在記起她,這就夠了。即使最終不能在一起,至少讓他知道,
他們的愛情真實存在過,跨越了時空的阻隔。夜深人靜時,一張小紙條從門縫塞了進(jìn)來。
玲玲連忙拾起,上面是周臨川熟悉的筆跡:"父親禁我足三日。三日后子時,湖心亭見。
有要事相告?!?第五章玉簪之謎等待的三天像三年一樣漫長。
玲玲白天機械地打理藥圃,心思卻早已飛向錦墨軒。周臨川的高燒退了嗎?
太傅還禁著他的足嗎?他所說的"要事"是什么?
每當(dāng)想起那晚他滾燙的手握住她手腕的感覺,心臟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又酸又疼。
第三天傍晚,玲玲正在藥圃晾曬新采的草藥,忽然聽見一陣環(huán)佩叮當(dāng)。抬頭一看,
李嬤嬤領(lǐng)著幾個衣著光鮮的丫鬟朝頤年居走去,中間簇?fù)碇晃幻铨g少女。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膚若凝脂,眉目如畫,一襲淡粉色紗裙襯得她如初綻的桃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頸間一枚玉佩,在夕陽下泛著奇異的紅光。"那就是國公府的**,
"王師傅不知何時站在了玲玲身后,壓低聲音道,"聽說提前來了,要在府上住到完婚呢。
"玲玲手中的藥篩差點跌落。她早知道這位**的存在,但親眼見到仍是另一番滋味。
那少女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與粗布衣衫、滿手藥漬的自己形成鮮明對比。
"別看了,"王師傅輕嘆,"咱們這樣的人,還是本分些好。"玲玲低頭繼續(xù)篩藥,
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王師傅說得對,她該認(rèn)清自己的位置。
可一想到周臨川正在某處想著她,等著今晚的相見,心就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夜幕終于降臨。玲玲早早熄了燈,假裝睡下,實則睜眼聽著更漏。子時將至,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換上一件干凈的青色衣裙——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裳了。月光如水,
照亮了通往湖心亭的小路。玲玲的心跳隨著每一步加快,掌心沁出細(xì)密的汗珠。
湖面平靜如鏡,倒映著滿天星斗。小舟系在岸邊,隨著微波輕輕搖晃,仿佛在等候她的到來。
劃船到湖心亭不過片刻功夫,卻像穿越了千年時光。亭中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她,
月光為他勾勒出一道銀邊。"公子..."玲玲輕喚,聲音顫抖。周臨川轉(zhuǎn)過身。
他穿著家常的素色長衫,未束發(fā)冠,黑發(fā)披散在肩,更添幾分落拓不羈。月光下,
他的眼睛亮得驚人。"你來了。"他向前兩步,伸手扶玲玲上岸。指尖相觸的剎那,
兩人都是一顫。亭中石桌上攤著幾張紙,借著月光,玲玲看出是些素描。
書友評價
《在時之燼中等你》不愧是目前非?;鸨囊徊啃≌f,故事情節(jié)絲絲入扣,引人入勝;細(xì)節(jié)嚴(yán)謹(jǐn)詳實,經(jīng)得起推敲;文字精煉,筆觸細(xì)膩。在此跪謝作者香新兒帶來這么一部優(yōu)秀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