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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珠染血,惡女無雙

佛珠染血,惡女無雙喜歡火不思的飛俠

主角:沈硯季九月
作者喜歡火不思的飛俠的女頻小說《佛珠染血,惡女無雙》,構(gòu)思新穎,題材獨具匠心,情節(jié)跌宕起伏,緊扣人心,引人入勝。小說《佛珠染血,惡女無雙》主要內(nèi)容介紹:初更梆子的尾音,像一聲沉沉的嘆息,被京城厚重的夜色吞沒。白日里的喧囂、車馬、人聲鼎沸,此刻都沉入水底,只余下死寂。季府后角門那扇不起眼的門扉,悄無聲息地滑開一條...
狀態(tài):已完結(jié) 時間:2025-07-06 11:5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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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更梆子的尾音,像一聲沉沉的嘆息,被京城厚重的夜色吞沒。

白日里的喧囂、車馬、人聲鼎沸,此刻都沉入水底,只余下死寂。

季府后角門那扇不起眼的門扉,悄無聲息地滑開一條縫,又迅速合攏。

一個纖細的身影融進深沉的黑暗,步履輕得如同掠過水面的夜風,未曾驚動檐下半片殘瓦。

空氣里浮動著一股極淡的腥氣,若有若無,如同初冬湖面飄散的薄霧,

幾乎要被庭院中精心養(yǎng)護的晚香玉那甜膩的芬芳徹底掩蓋。季九月低頭,

素白的手指拂過月白色裙裾下擺一處幾乎看不見的暗色濕痕。指尖捻了捻,

那點濕潤帶著鐵銹般的粘稠感。她動作極其自然,仿佛只是撣去裙角的浮塵,

隨即微微蹙了眉,似是被這深夜的寒露侵擾?!?*?”守在暖閣外的小丫鬟春桃,

裹著厚厚的棉襖,困得腦袋一點一點,驟然驚醒,揉著惺忪睡眼看向回廊盡頭走來的身影,

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您……您怎么出來了?可是又夢魘了?

”季九月已走到廊下燈籠的光暈里。暖黃的光籠著她,將那份夜行的寒意瞬間驅(qū)散,

只留下一種近乎脆弱的柔婉。她抬手,指尖輕輕按了按眉心,眼睫低垂,

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聲音細軟得如同初春新抽的柳絲:“嗯……總睡不安穩(wěn)。春桃,

去小廚房看看,可還有溫著的牛乳?加一點點杏仁進去,興許能安神些。

”春桃見她眉宇間染著輕愁,立刻心疼起來:“有的有的!奴婢這就去!

”小丫頭轉(zhuǎn)身就跑,腳步在寂靜的回廊里踏出細碎的聲響。暖閣的門被輕輕推開,又合上。

屋內(nèi)暖意融融,熏籠里炭火暗紅,散發(fā)出上好的銀霜炭特有的、幾乎沒有煙氣的暖香。

案幾上,一副未完成的繡繃靜靜擱著,針線細密,是一幅還未繡完的、含苞待放的玉蘭。

旁邊擺著一盞精致的琉璃燈,柔和的光線下,一切顯得無比嫻靜安逸。

季九月臉上的那點柔弱倦怠,如同潮水般無聲退去。她走到角落的鎏金銅盆前,

里面盛著清澈的溫水。她將雙手浸入水中,十指纖細如削蔥根,在水中緩緩揉搓。

清澈的水流溫柔地包裹著她的手指,一遍又一遍,

直到指縫間、指甲里那最后一絲難以察覺的暗紅徹底消融在水中。水色依舊清澈,

仿佛那點血色從未存在過。她拿起搭在一旁的柔軟細棉布,慢條斯理地拭干每一寸肌膚,

動作優(yōu)雅從容。做完這一切,她才走回軟榻邊坐下,目光投向窗外濃得化不開的墨色夜空。

就在剛才,城西一處廢棄的義莊地窖里,

那個剛從吏部大牢放出來不到三日、曾以虐殺幼童取樂的拐子,喉嚨里最后嗬嗬的嘶鳴,

終于徹底斷絕。那渾濁眼瞳里凝固的恐懼,此刻清晰地映在她的腦海深處,

帶著一種冰冷的余韻。恐懼?悔恨?不,那不過是畜生臨死前徒勞的掙扎罷了。

她唇角牽起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冰冷,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倦怠,

如同拂過冰面的風,轉(zhuǎn)瞬即逝?!袄舨棵魈蒙鲜譄o策的罪孽,自有暗閣替天行道。

”她無聲地低語,指尖下意識地撫上左手腕間纏繞著的一串深色佛珠。珠子顆顆圓潤,

觸手生溫,沉甸甸地壓著腕骨,那是一種冰冷而堅硬的重量感。

每一顆珠子都浸潤過她母親的血,也浸透過無數(shù)惡徒的血。指尖捻過光滑的珠面,

那溫潤的觸感下,似乎還殘留著某種粘稠的、令人心悸的暖意。這串珠子,是她力量的錨點,

也是她無法掙脫的枷鎖?!昂V篤篤”,極輕的叩門聲響起?!斑M。

”季九月的聲音恢復了那份恰到好處的溫軟,帶著一絲被驚擾的倦意。

春桃端著溫熱的牛乳杏仁茶進來,小心翼翼放在榻邊的小幾上:“**,快趁熱喝了吧。

”她看著自家**捧著熱茶小口啜飲的模樣,

那低垂的眉眼在氤氳的熱氣中顯得愈發(fā)楚楚可憐,忍不住又念叨,“您這身子骨本就弱,

夜里風涼,下次再睡不安穩(wěn),喚奴婢一聲就好,可別再自己出去了,仔細凍著。”“知道了,

”季九月放下小巧的瓷盞,聲音溫順,“你也早些去歇著吧,我這里不用守著了。

”春桃應了聲,替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暖閣內(nèi)重歸寂靜。

季九月靠在軟枕上,閉目養(yǎng)神。白日里從父親書房外“無意”聽來的只言片語,

—“……城南又丟了一個……手法干凈……怕不是尋常拐子……牽扯不小……大理寺那沈硯,

咬得很緊……”沈硯。這個名字劃過心頭,帶著一種奇異的、冰針般的觸感。大理寺少卿,

皇帝新近提拔的能臣,以手段凌厲、不徇私情聞名。年紀輕輕,

已讓許多積年的老吏頭痛不已。尤其是那雙眼睛,據(jù)傳銳利如鷹隼,

仿佛能洞穿人心最幽微的角落。少女失蹤案……她睜開眼,眸底一片冰封的冷靜。

暗閣的情報網(wǎng)早已將觸角伸向這樁案子。失蹤者皆是十二三歲的平民少女,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手法利落,不留痕跡。這絕非普通拐賣所能解釋。更耐人尋味的是,

所有線索都指向城南那片魚龍混雜的貧民區(qū),卻又在某個節(jié)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無聲地抹平一切痕跡。是朝堂中人?

還是盤踞京城多年的某個隱秘勢力?無論哪一種,都意味著巨大的危險,

也意味著……巨大的價值。暗閣的刀,從不斬無足輕重的螻蟻。這案子背后潛藏的龐然大物,

值得她親自下場。季九月唇邊那抹極淡的笑意再次浮現(xiàn),這一次,帶著一絲狩獵般的興味。

她需要一條捷徑,一個能切入核心又不暴露自己的切入點。大理寺少卿沈硯,

無疑是最鋒利也最危險的那把鑰匙。如何接近?如何試探?又如何……將這柄利刃,

引向她需要它劈砍的方向?---兩日后,吏部尚書季府設(shè)春日小宴。后花園里,

姹紫嫣紅開遍,雕梁畫棟間衣香鬢影,環(huán)佩叮當。季九月一襲天水碧的云錦長裙,

外罩月白紗衣,烏發(fā)松松綰著,只斜簪一支點翠蝴蝶步搖。她坐在臨水的美人靠上,

纖纖素手拈著一枚小巧精致的銀剪,正細細修剪著面前一盆開得正好的素心蘭。

陽光透過稀疏的花葉,在她低垂的側(cè)臉上投下柔和的、顫動的光斑,

整個人如同畫中走出的仕女,溫婉嫻靜到了極致。幾位平日里交好的世家**圍在一旁,

笑語晏晏。“九月姐姐這蘭花養(yǎng)得真好,我娘前幾日還念叨著,

要我多跟你學學這侍弄花草的雅致呢?!倍Y部侍郎家的三**陳婉蓉聲音清脆,

帶著由衷的羨慕。季九月抬起頭,唇邊綻開一抹羞澀的笑意,眼波流轉(zhuǎn)間,

是恰到好處的謙遜:“婉蓉妹妹說笑了,不過是閑來無事,胡亂擺弄罷了。這花兒嬌貴,

我也是日日小心伺候著,生怕一個疏忽,便辜負了它們?!彼f話時,聲音又輕又軟,

如同羽毛搔過心尖。另一位**湊趣道:“九月姐姐就是心細。對了,方才聽前頭小廝說,

大理寺的沈少卿也來了,正和季大人在前廳說話呢?!彼龎旱土诵┞曇簦?/p>

帶著一絲閨閣少女特有的好奇與探究,“聽說這位沈大人,年紀輕輕,卻冷面冷心得很,

辦起案來六親不認,也不知是真是假。”季九月修剪花葉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指尖捏著的那片微黃的葉尖被精準地剪落。她目光依舊專注地停留在蘭草上,

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垂下,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銳利。來了。

“沈大人么……”她輕輕放下銀剪,拿起一方素白的絲帕,

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纖塵不染的指尖,動作優(yōu)雅至極,“為國效力,自然要秉公執(zhí)法。

只是……”她微微蹙了蹙眉,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如同春水微瀾,

“這般不近人情,怕是……也得罪了不少人吧?”正說著,一陣略顯沉穩(wěn)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打破了后園這份柔靡的寧靜。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季尚書陪著一人繞過假山石,

正朝這邊走來。來人一身墨藍色云錦常服,身形挺拔如松,腰間束著玄色革帶,

更顯肩寬腰窄。面容是極俊朗的,只是線條過于冷硬,薄唇緊抿,下頜線繃得如同刀裁。

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幽黑,目光掃視間,帶著一種近乎實質(zhì)的穿透力,

仿佛能剝開一切繁復的衣飾與客套的笑容,直抵人心深處。正是大理寺少卿沈硯。

他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凜冽氣場,與這滿園春色、鶯聲燕語顯得格格不入。

幾位**頓時噤了聲,下意識地往季九月身邊靠了靠,目光既好奇又帶著幾分怯意。

季尚書笑著介紹:“硯之啊,這便是小女九月。九月,快來見過沈少卿。

”季九月在美人靠上盈盈起身,動作如弱柳扶風,帶著一種天然的、需要被保護的嬌柔。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閨閣禮,螓首低垂,露出一段白皙細膩的脖頸,

聲音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花間的蝶:“季九月見過沈大人?!薄凹?*不必多禮。

”沈硯的聲音低沉,帶著金石般的質(zhì)感,簡潔,冷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平靜無波,像審視一件精美的瓷器,

只關(guān)注其形制釉色,并無半分多余的溫度。他甚至沒有如尋常男子那般,虛扶一下。

季尚書打著哈哈,試圖緩和氣氛:“小女平日里就愛擺弄這些花花草草,性子也靜,

讓你們年輕人說說話,我前頭還有些事。”他拍了拍沈硯的臂膀,眼神示意了一下季九月,

便轉(zhuǎn)身離開了。沈硯的目光并未因季尚書的離開而挪開,依舊落在季九月身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在無聲地衡量著什么。

季九月在他審視的目光下,恰到好處地顯露出一絲局促不安。她微微側(cè)過臉,避開他的直視,

雪白的貝齒輕輕咬了一下嫣紅的下唇,留下一個淺淺的印痕,如同受驚的小鹿。

她抬手攏了攏鬢邊并不存在的碎發(fā),指尖微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愈發(fā)顯得楚楚可憐:“沈大人……請坐?”她指了指旁邊空著的石凳。沈硯并未依言坐下,

視線反而掃過她修剪蘭草的工具,最后定格在她那只微微蜷起的、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左手上。

腕間那串深色的佛珠,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著內(nèi)斂的光澤。“季**的手,”他開口,

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卻像冰冷的鐵器刮過,“看起來,確實只適合拿繡花針。

”話語里聽不出是陳述還是譏諷,但那居高臨下的、帶著某種審視意味的語調(diào),

足以讓任何一位心高氣傲的閨秀難堪。季九月的心,在那一瞬間,沉靜得如同古井寒潭。

果然,名不虛傳。銳利,刻薄,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直白。這樣的男人,尋常的柔弱姿態(tài),

只會讓他更加輕視,甚至厭煩。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幾位**面面相覷,

臉上都露出了替季九月不平又不敢言的神色。陳婉蓉更是暗暗捏緊了帕子。

季九月卻緩緩抬起了頭。方才那點局促不安如同薄霧般迅速散去,

臉上甚至沒有一絲被冒犯的慍怒。她迎上沈硯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唇邊竟浮起一抹極淡、極飄忽的笑意。那笑意很淺,未達眼底,

卻奇異地沖淡了她身上那份過分的柔弱感,顯出一種近乎透明的冷靜。“沈大人說的是。

”她的聲音依舊輕柔,卻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穩(wěn)定,“閨閣女子,素日里擺弄的,

也不過是些針線花草罷了?!彼D了頓,目光轉(zhuǎn)向石桌上早已備好的紫砂茶具,

春桃正小心翼翼地往兩個杯子里注入澄澈的茶湯,熱氣裊裊升起?!安贿^,”季九月伸手,

親自端起其中一杯茶,動作優(yōu)雅而穩(wěn)定,指尖穩(wěn)穩(wěn)托著溫熱的杯底,緩緩遞向沈硯。

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沈硯臉上,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情人間的私語,卻又清晰地送入他耳中,

“有些針線,也能縫補天裂。有些花草,也能……殺人于無形。”沈硯的瞳孔驟然收縮!

目光如電,瞬間鎖死她遞來的那杯茶。清澈的茶湯在杯中微微晃動,

映著他驟然變得極其銳利的面容。季九月仿佛沒看到他眼中瞬間爆發(fā)的寒芒,

柔的、仿佛談論天氣的語氣低語:“譬如城南那幾樁令人扼腕的失蹤案……沈大人查得辛苦,

可曾想過,這針腳……或許已縫到了某些大人物的袍服之上?”她的話語點到即止,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無聲的漣漪。沈硯沒有接那杯茶。他的視線從茶湯移開,

死死釘在季九月的臉上,試圖從那副溫婉絕倫的皮囊下,挖掘出任何一絲破綻。

那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鋒,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驚疑。他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下頜線繃得更緊,周身那股凜冽的氣勢驟然暴漲,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凹?*,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意,

“大理寺查案,自有章程。閨閣妄言,禍從口出。”警告意味,濃得化不開。

季九月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許,眼波流轉(zhuǎn)間,竟有幾分天真爛漫的意味。

她仿佛沒聽懂那警告,反而微微歪了頭,看著沈硯緊繃的面容:“妄言么?或許吧。

只是小女子深居簡出,偶爾聽父親憂心忡忡提及一二,心中不忍罷了。

”她輕輕收回遞出的茶杯,指尖在溫熱的杯壁上摩挲了一下,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從容,

“沈大人一身正氣,自然無懼。只是……這世上的毒,有時未必下在茶里,刀,

也未必握在明處?!痹捯袈湎碌乃查g,沈硯眼底的寒芒幾乎凝成實質(zhì)!他猛地抬手,

動作快如閃電,卻不是去接那杯茶,而是狠狠地一拂!“啪嚓!”一聲脆響!

精致的紫砂茶杯被一股大力狠狠掃落,摔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瞬間四分五裂!

滾燙的、澄澈的茶湯潑濺開來,星星點點濺濕了季九月天水碧的裙擺,

也濺濕了沈硯墨藍色的袍角下擺。碎片狼藉一地。周圍的空氣徹底凍結(jié)了。

幾位**嚇得花容失色,驚呼聲卡在喉嚨里,紛紛后退一步,驚懼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沖突。

春桃更是臉色煞白,差點叫出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沈硯看也不看地上的狼藉,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鎖鏈,牢牢鎖在季九月臉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警告:“季**的手,還是只適合拿繡花針?!彼D了頓,

語氣更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鋒,“至于朝堂之事,乃至刑獄命案,自有該管之人操心。

季**還是安守本分,賞花弄草為好。莫要……自誤!”那“自誤”二字,咬得極重,

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季九月站在原地,裙擺上深色的茶漬暈開,

如同幾朵突兀的墨梅。她沒有動,甚至沒有低頭去看那片狼藉。

臉上的笑容如同被風吹散的薄霧,消失得無影無蹤,只余下一片近乎透明的平靜。

她微微抬著下巴,目光平靜地與沈硯對視著,那眼神深處,沒有憤怒,沒有委屈,

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審視,仿佛在看一件……值得評估的死物。

沈硯被她這平靜得近乎詭異的目光刺了一下,

心頭那股被冒犯的怒火和莫名的警惕感交織翻涌。他冷哼一聲,不再多言,袍袖一拂,

轉(zhuǎn)身大步離去,背影挺拔而冷硬,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氣。

直到那墨藍色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后,花園里凝固的氣氛才稍稍松動?!熬旁陆憬?!

你沒事吧?”陳婉蓉第一個沖過來,心疼地看著她裙擺上的污漬,又氣又急,

“這位沈大人……也太無禮了些!簡直……簡直粗鄙不堪!”“是啊是??!嚇死人了!

”“九月姐姐別往心里去,他就是個不通人情的莽夫!”幾位**七嘴八舌地圍上來安慰,

義憤填膺。季九月這才緩緩低下頭,看著裙擺上那幾塊深色的印記。她伸出手指,

輕輕碰了碰那濕痕,指尖傳來微燙的觸感。她抬起頭,對著幾位擔憂的**妹,

勉強擠出一個安撫的、帶著幾分后怕的蒼白笑容,

聲音又恢復了那種惹人憐惜的柔弱:“無妨的……只是可惜了這身新做的裙子。

沈大人他……也是為了公務煩心吧。是我……多言了。”她輕輕嘆了口氣,眼睫低垂,

掩去眸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冰冷如雪的光芒。粗鄙?莽夫?不。這位大理寺少卿沈硯,

比預想中……更有意思了。---夜色如濃稠的墨汁,沉沉地潑灑在京城南隅。

這里與白日里季府后花園的錦繡天地截然不同,狹窄的巷道如同迷宮,

兩側(cè)是低矮歪斜的泥墻木屋,

著潮濕的霉味、劣質(zhì)酒氣、夜香桶的餿臭以及一種若有若無的、屬于貧窮與絕望的酸腐氣息。

破敗的窗欞里透出零星昏黃如豆的燈光,映照著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渾濁的積水。

偶爾有野狗拖長的吠叫在死寂中撕開一道口子,更添幾分陰森。

季九月的身影如同一縷沒有重量的青煙,悄無聲息地滑行在黑暗的夾縫里。

她早已褪去了那身象征季府大**的天水碧羅裙,換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粗布短打,

臉上蒙著同色的布巾,只露出一雙在黑暗中異常清亮的眼睛。那串從不離身的深色佛珠,

此刻緊緊纏在她左手腕上,被衣袖嚴嚴實實地遮住。她像一只夜行的貓,

精準地避開偶爾晃過的醉漢和巡夜更夫模糊的身影,

朝著暗閣情報中反復提及的那片區(qū)域靠近——靠近城南最大、也最混亂的銷金窟,

“醉紅綃”的后巷。越靠近目標,

空氣里那股劣質(zhì)脂粉混合著汗液、酒精的渾濁氣息就越發(fā)濃烈。

醉紅綃后門那兩盞慘淡的紅燈籠,在夜風中搖搖晃晃,像兩只不懷好意的眼睛。

幾個龜奴打扮的人正靠在門邊打著哈欠,低聲交談著什么。

季九月隱在一處堆滿雜物的陰影里,屏息凝神。她的目標,

是醉紅綃底層那些極少對外人開放的區(qū)域。

暗閣的線報拼湊出一些零散信息:最近失蹤的少女,在被擄走前,

似乎都曾在這一帶短暫出現(xiàn)過,隨后便如同人間蒸發(fā)。而醉紅綃的地底,

據(jù)說有著極其復雜、不為外人所知的通道和密室。時間一點點流逝。終于,

后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個佝僂著背、穿著油膩圍裙的婆子探出頭來,

手里拎著個巨大的泔水桶,罵罵咧咧地朝更深的巷子走去。機會!

就在婆子轉(zhuǎn)身、門扇尚未完全合攏的瞬間,季九月動了。她的動作快到了極致,

幾乎在視網(wǎng)膜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借著婆子龐大身軀的遮擋和門軸轉(zhuǎn)動的吱呀聲掩護,

她如同鬼魅般貼地一滑,無聲無息地溜進了那扇即將關(guān)閉的后門。

門內(nèi)是一條狹窄、昏暗、充斥著刺鼻油煙和餿水味的通道??諝鈵灍岢睗瘢_下油膩滑膩。

季九月沒有絲毫停留,如同早已演練過千百遍,沿著記憶中的情報路線,

避開前廳隱隱傳來的笙歌喧鬧和跑堂伙計的吆喝,迅速閃入通往地下的樓梯口。

樓梯陡峭而陰暗,僅靠墻壁高處幾盞氣死風燈提供著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腳下油膩的石階。

越往下,空氣越冷,混雜著灰塵、土腥氣,

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令人極其不安的甜腥味。那味道很淡,卻像冰冷的蛇,

悄然纏繞上人的神經(jīng)。季九月的神經(jīng)繃緊到了極致,每一步都輕若鴻毛。

暗閣的情報指向地窖深處一個廢棄的儲物間。她需要在那里找到通往更深層密室的線索,

或者……入口。通道在眼前分岔。左邊,似乎通向廚房區(qū)域,隱約能聽到鍋鏟碰撞聲;右邊,

更加幽深黑暗,盡頭是一扇厚重的、布滿鐵銹的木門。就是這里!季九月沒有絲毫猶豫,

閃身向右。她的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門板,門并未上鎖,只是虛掩著。她側(cè)身,

將門推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閃身而入。

一股濃重的、混合著陳年塵土、朽木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味的冷風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近乎空曠的地窖空間。堆放著一些破舊的桌椅、蒙塵的酒壇,

蛛網(wǎng)在角落里層層疊疊。高高的穹頂隱沒在濃稠的黑暗里,只有墻壁上幾盞同樣昏暗的油燈,

投下?lián)u曳不定、鬼影幢幢的光暈。季九月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整個空間,

瞬間鎖定在靠里側(cè)墻壁上。那里有一扇極其厚重的鐵門,門環(huán)銹蝕,

門縫處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新鮮的泥印。門邊,

一個身形魁梧、穿著護院短打的漢子正背對著她,警惕地環(huán)視著四周,

右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是看守!而且只有一人。季九月的眼神瞬間冷冽如冰。

她需要悄無聲息地解決他,拿到鑰匙,或者找到開門的機關(guān)。她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

貼著冰冷的墻壁,無聲地向那看守靠近。

距離在迅速縮短——十步、五步、三步……就在她即將暴起發(fā)難的瞬間!

“嗚——嗚嗚嗚——!”一陣極其微弱、壓抑到極致的哭泣聲,

伴隨著鐵鏈摩擦地面的刺耳“嘩啦”聲,毫無預兆地、清晰地穿透厚重的鐵門,傳了出來!

那聲音細小、斷續(xù),充滿了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像瀕死小獸的哀鳴??词孛偷剞D(zhuǎn)身!

手瞬間握緊了刀柄,警惕地看向鐵門。季九月的動作硬生生頓?。⌒呐K在胸腔里狠狠一撞!

是……幸存者?!就在這扇門后面!看守顯然也聽到了,他煩躁地低罵了一聲,

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朝著鐵門走去,似乎想查看一下里面的情況。機會!

季九月再沒有絲毫遲疑!就在看守的注意力被門內(nèi)哭聲吸引、背對著她走向鐵門的剎那,

她整個人如同蓄滿力的獵豹,從陰影中驟然暴起!沒有呼喝,沒有多余的動作,

只有一道快到極致的灰影!看守只覺腦后惡風襲來,驚駭之下剛想拔刀轉(zhuǎn)身,

但一切都太遲了!一只冰冷、纖細卻蘊含著恐怖爆發(fā)力的手,

如同鐵鉗般精準無誤地扣住了他的喉骨!“呃——!

”看守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而沉悶的、被扼斷在喉嚨里的氣音,

身體便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摜向冰冷的鐵門!“砰!”一聲悶響!

看守壯碩的身體重重砸在鐵門上,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他雙眼暴凸,

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軟軟地癱倒下去,再無聲息。

季九月看也不看腳下的尸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厚重的鐵門上。門內(nèi),

那壓抑的哭泣聲似乎頓了一下,隨即變得更加驚恐,鐵鏈的嘩啦聲也急促起來。鑰匙!

季九月迅速蹲下,在守衛(wèi)腰間摸索。一串沉甸甸的、沾著油膩的鑰匙入手。

她飛快地找到最大最古舊的那一把,插入鎖孔。“咔噠”一聲輕響,

在寂靜的地窖里顯得格外清晰。季九月深吸一口氣,猛地用力,推開了沉重的鐵門!

一股比外面濃烈十倍、混雜著血腥、排泄物和恐懼的惡臭,如同實質(zhì)的浪潮般撲面而來,

幾乎令人窒息!門內(nèi)是一個更加狹小、更加黑暗的囚室,沒有窗戶,

只有墻壁上一盞如豆的油燈,提供著微弱到可憐的光線。借著那點昏黃搖曳的光,

季九月看清了里面的景象——墻角蜷縮著幾個小小的身影,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手腕腳踝上鎖著沉重的鐵鏈。她們擠在一起,像受驚的鵪鶉,

在看清門口闖入的陌生人(尤其是那人身后地上倒伏的看守尸體)時,

眼中的恐懼瞬間達到了頂點!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女孩,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眼淚洶涌而出,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正是剛才發(fā)出嗚咽聲的人。

她旁邊一個更小的女孩,似乎已經(jīng)嚇傻了,呆呆地看著門口,連哭都忘了。

季九月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她一步踏進囚室,反手帶上鐵門,

隔絕了外面可能傳來的視線和聲音。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女孩們驚恐萬狀的臉龐,

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能穿透恐懼的穩(wěn)定力量:“別怕!我是來救你們的!

別出聲!”她一邊說,一邊迅速蹲下身,撿起地上守衛(wèi)尸體旁掉落的一把沉重鐵鉗,

沒有絲毫猶豫,對準一個女孩腳踝上銹跡斑斑的鐵鏈連接處,狠狠砸下!“當啷!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在狹小的囚室里炸響!火星四濺!那粗重的鐵鏈應聲而斷!

女孩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渾身一哆嗦,但看到束縛自己的鐵鏈斷開,

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希望的光芒!季九月動作沒有絲毫停滯,

如同最精密的機器,迅速轉(zhuǎn)向下一個女孩:“快!下一個!”她的聲音冷靜而急促。

“當啷!”“當啷!”……連續(xù)幾聲刺耳的脆響!鎖鏈紛紛斷裂!

就在她砸向最后一個小女孩腳踝上鎖鏈的瞬間!“砰!”囚室那扇厚重的鐵門,

被人從外面狠狠地一腳踹開!巨大的力量震得門扇撞在墻壁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門外的光線猛地涌入,刺破了囚室內(nèi)的昏暗!門口,赫然站著一個人!一身利落的夜行黑衣,

臉上同樣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著囚室內(nèi),

瞳孔因為震驚而驟然放大!他的目光先是掃過地上看守的尸體,

然后掠過那幾個剛剛掙脫鎖鏈、嚇得抱成一團的女孩,最后,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

個手持鐵鉗、半跪在地的身影上——那個穿著深灰短打、臉上蒙著布巾、眼神冰冷如刀的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油燈的火苗瘋狂地跳動著,

將門口闖入者和囚室內(nèi)的救贖者對峙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骯臟的墻壁上。沈硯?!

季九月的心臟如同被重錘狠狠擊中!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沖上頭頂,又在剎那間凍結(jié)成冰!

她認出了那雙眼睛!即使蒙著面,那雙銳利如鷹、此刻卻盛滿了難以置信的錯愕的眼睛,

她絕不會認錯!大理寺少卿沈硯!他怎么會在這里?!沈硯顯然也認出了她!

那雙熟悉的、帶著冰冷審視意味的眼睛!

雖然她此刻的裝束氣質(zhì)與季府后花園里那個溫婉嬌弱的千金**判若兩人,但那身形,

尤其是那雙眼睛深處透出的、如出一轍的冷靜與……某種近乎漠然的殘酷感,瞬間擊中了他!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跟蹤自己?還是……他也查到了這里?

無數(shù)念頭在兩人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

驚愕、警惕、殺機……在狹小的囚室里無聲地劇烈碰撞、爆炸!

季九月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求生的本能和對任務的保護欲瞬間壓倒了一切!

尚未從震驚中完全回神、身體肌肉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出現(xiàn)一絲僵硬的剎那——她動了!

如同撲向獵物的毒蛇!身體猛地彈起,沒有半分猶豫,手中的鐵鉗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

不再是砸向鎖鏈的工具,而是化作奪命的兇器,朝著門口沈硯的頭顱,狠狠砸下!力道之狠,

角度之刁鉆,完全是奔著一擊斃命!沈硯畢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刑獄高手!

那瞬間的錯愕并未讓他完全喪失反應!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凌厲到極致的殺招,他瞳孔猛縮,

身體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本能地向后急仰!“呼——!”沉重的鐵鉗帶著死亡的風聲,

擦著他的鼻尖狠狠砸過!狠狠砸在他身后的門框上!“哐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碎石木屑飛濺!巨大的沖擊力讓季九月手腕發(fā)麻,鐵鉗幾乎脫手!這一擊落空,她心下一沉,

知道再無機會!對方已經(jīng)有了防備!而沈硯,在躲過這致命一擊的瞬間,

眼中震驚已化為狂怒!他反手拔刀!一道冰冷的寒光在昏暗中驟然亮起,

如同暗夜中劈下的閃電,帶著刺骨的殺意,朝著季九月尚未收回的手臂,毫不猶豫地斬落!

刀鋒破空,發(fā)出尖銳的嘶鳴!---“當啷!”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在狹小囚室內(nèi)炸開,

火星如同瀕死的螢火蟲四散飛濺!季九月手中的沉重鐵鉗在沈硯那凌厲一刀下脫手飛出,

狠狠砸在對面布滿污垢的墻壁上,又彈落在地,發(fā)出一連串令人心悸的撞擊聲。

巨大的反震力沿著手臂直沖而上,季九月悶哼一聲,半邊身子瞬間麻痹!她踉蹌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震得肺腑生疼。喉間一股腥甜涌上,又被她死死咽了下去。

沈硯的刀鋒并未追擊。那冰冷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刀尖,

穩(wěn)穩(wěn)地懸停在離她咽喉不足三寸的空中!刀身微微震顫,發(fā)出低沉的嗡鳴,如同毒蛇吐信。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投下的陰影將季九月完全籠罩,那雙露在黑巾之外的眼睛,

此刻如同燃燒著地獄業(yè)火的寒冰,死死地鎖住她。驚愕、狂怒、難以置信,

還有一絲被愚弄的暴戾殺意,在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瘋狂翻攪!“是你?!”兩個字,

如同從齒縫間碾磨出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感,每一個音節(jié)都浸透了冰冷的殺機。

無需多言,彼此的身份在這電光火石的交鋒中,已昭然若揭。季九月背靠著冰冷的墻壁,

急促地喘息著。蒙面的布巾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眼睛,

卻如同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冷靜。

她甚至沒有去看那近在咫尺、隨時能取她性命的刀尖,目光越過沈硯的肩膀,

投向囚室角落里那幾個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變故嚇得魂飛魄散、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的女孩。

“沈大人……”她的聲音透過布巾傳出,帶著劇烈的喘息和一絲沙啞,

卻奇異地保持著某種平穩(wěn)的調(diào)子,如同繃緊的弓弦,“刀……對著我……不如先救人。

”她艱難地抬起那只還能動的手,指向角落的女孩們。沈硯的刀尖紋絲不動。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鋼針,釘在季九月臉上,仿佛要穿透那層布巾,

將她皮囊下的靈魂徹底洞穿。吏部尚書的嫡女?京城第一溫婉閨秀?

那個被針扎一下都要垂淚半日的季九月?

辣、招招致命、在青樓地窖里如同鬼魅般行事的女人……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愚弄的憤怒,

如同巖漿般在他胸中沸騰!“救人?”沈硯的聲音冷得掉冰渣,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季**……或者說,‘血羅剎’?你‘救’人的方式,

就是殺人滅口?!”他瞥了一眼地上看守那扭曲的尸體,又死死盯回季九月的眼睛,

試圖從中找到一絲偽裝的破綻。沒有。那雙眼睛里,只有冰冷的、漠視生死的平靜?!皽缈??

”季九月似乎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在死寂的囚室里顯得格外詭異,

“沈大人看我像有閑暇滅口的樣子么?”她微微側(cè)頭,示意了一下沈硯身后,

“再不走……驚動了上面的人,這些孩子……還有你我,都得死在這里?!彼脑捯魟偮?!

“咚!咚!咚!”一陣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幾聲粗野的吆喝,如同悶雷般,

從囚室外的通道上方隱隱傳來!顯然,剛才鐵鉗砸門框的巨大聲響,驚動了上面的人!

沈硯的眼神驟然一厲!堵在門口的身影瞬間繃緊!季九月的話,

像一盆冰水澆在他沸騰的怒火上。理智強行壓倒了憤怒。他瞬間明白,此刻糾纏,

無論是對質(zhì)還是拿下眼前這個身份駭人的女人,都是死局!“走!

”沈硯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他猛地收回指向季九月的刀,刀鋒一轉(zhuǎn),

指向門口通道的方向,同時身體側(cè)開,讓出了通路,目光卻依舊如同烙鐵般鎖在季九月身上,

充滿了警告與不信任。季九月沒有絲毫猶豫!在刀鋒移開的瞬間,

她強忍著半邊身體的麻痹和劇痛,如同離弦之箭般從沈硯讓開的空隙中沖了出去!

動作迅捷依舊,帶著一種亡命般的決絕?!案?!

”沈硯對著角落里嚇傻了的女孩們低吼一聲,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閃身進入囚室,

動作快如閃電,一手一個,將離他最近的兩個驚恐萬狀的女孩拽起,

幾乎是拖著她們沖出囚室。另外兩個稍大些的女孩,也被這求生本能驅(qū)使,

連滾爬爬地跟了出來。狹窄、昏暗、充斥著惡臭的通道,瞬間變成了亡命的跑道!

身后的腳步聲和吆喝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火把的光亮也開始在通道拐角處晃動!

“這邊!”季九月熟悉這里的地形,低喝一聲,

毫不猶豫地沖向通道另一側(cè)一個堆滿破舊雜物的岔口。

她掀開一塊巨大的、散發(fā)著霉味的油布,

露出后面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黑黢黢的狗洞般的缺口!

這是暗閣情報中標記的一條廢棄逃逸通道!“鉆進去!快!”季九月急促地命令著,

自己卻閃身讓到一旁,警惕地盯著身后追兵逼近的方向。沈硯沒有絲毫遲疑,

一把將身邊一個女孩推進洞口:“快!”另一個女孩也被他推了進去。

剩下的兩個女孩也慌忙鉆入。就在最后一個女孩即將鉆入洞口的瞬間!“在那邊!抓住他們!

”一聲粗嘎的暴喝在通道口炸響!幾個手持火把、明晃晃鋼刀的護院打手已經(jīng)沖了過來,

猙獰的面孔在跳躍的火光下如同惡鬼!為首一人,滿臉橫肉,

正是季九月潛入時見過的那個看守頭目!他目光掃過地上同伴的尸體,

又看到正要鉆洞的季九月等人,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兇殘的戾氣!“放箭!別讓他們跑了!

”他厲聲吼道!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通道那頭傳來弓弦緊繃的“嘎吱”聲!

沈硯瞳孔驟縮!他猛地將最后一個女孩狠狠推進洞口,同時身體本能地撲向洞口旁的季九月,

想將她一起撞入相對安全的通道內(nèi)!然而——季九月的動作比他更快!

在聽到“放箭”二字、看到通道盡頭弓弩手身影的剎那,她的身體已經(jīng)做出了反應!

她沒有選擇閃避或撲向洞口,而是猛地一個旋身!“噗嗤!”“噗嗤!

”兩聲極其沉悶、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聲幾乎同時響起!季九月的身體劇烈地一震!

悶哼聲被強行壓抑在喉嚨里!沈硯撞了個空,只覺眼前人影一晃,

緊接著便看到季九月踉蹌了一下,左肩靠近鎖骨的位置,赫然釘著一支兀自顫動的弩箭!

箭羽還在微微搖晃!鮮血幾乎是瞬間就涌了出來,迅速染紅了她深灰色的粗布短打!

而另一支弩箭,幾乎是擦著她的腰側(cè)飛過,狠狠釘在了旁邊的墻壁上,箭尾嗡嗡作響!

她竟然……用身體擋住了射向洞口的箭!沈硯的腦子嗡的一聲!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里,

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驚之外的東西——難以置信!“走!

”季九月的聲音因為劇痛而扭曲,卻依舊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

她甚至沒有去看自己肩頭的箭傷,右手猛地探出,抓住沈硯的手臂,

用盡全力將他狠狠往那個狹窄的洞口里一推!力道之大,讓猝不及防的沈硯一個趔趄,

直接跌入了洞內(nèi)!“你——!”沈硯驚怒交加的聲音被洞口吞沒。季九月緊隨其后,

幾乎是翻滾著鉆了進去!在她身體完全沒入洞口的瞬間,反手一扯,

將那塊巨大的、散發(fā)著惡臭的油布猛地拉下,嚴嚴實實地蓋住了洞口!“咻咻咻!

”又是幾支弩箭破空而至,狠狠地釘在油布上,發(fā)出沉悶的噗噗聲,卻未能穿透!“媽的!

鉆狗洞跑了!”外面?zhèn)鱽砜词仡^目氣急敗壞的怒吼,“給我追!通知外面!封死所有出口!

一個也別放跑!”洞內(nèi)狹窄、低矮、伸手不見五指,

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和某種動物巢穴的腐臭氣息。

女孩們壓抑的啜泣聲和粗重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沈硯在黑暗中穩(wěn)住身形,

立刻感覺到身邊一個溫熱卻顫抖的身體靠了過來——是季九月!

她沉重的呼吸帶著明顯的痛楚,血腥味在狹小的空間里迅速彌漫開。

“你……”沈硯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驚疑、憤怒,

還有一絲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震動。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抓住她確認什么?!伴]嘴!

”季九月冰冷的聲音打斷他,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強忍的痛楚,

“想活命……就跟著我……快走!”她喘息著,摸索著墻壁,

跌跌撞撞地率先向黑暗深處挪去。每一步都牽動著肩頭的箭傷,劇痛如同跗骨之蛆,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后背。沈硯的手僵在半空。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那聲音里的虛弱和那份不容置疑的決絕,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像冰冷的鐵錘,

狠狠砸在他固有的認知上。他咬緊牙關(guān),壓下心中翻涌的驚濤駭浪,

對著身后啜泣的女孩低喝:“跟上!”摸索著墻壁,

緊隨著前方那個在黑暗中艱難移動、帶著濃重血腥味的身影,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奔逃。

---黑暗,濃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壓在狹窄的通道里,幾乎讓人窒息。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土腥味和血腥氣,每一次挪動腳步,都伴隨著碎石滾落的細碎聲響,

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如同催命的鼓點。女孩們壓抑的抽泣聲被強行堵在喉嚨里,

只剩下粗重而驚恐的喘息,像破舊的風箱在拉扯。季九月走在最前面。她緊咬著牙關(guān),

下唇已被咬破,咸腥的鐵銹味彌漫在口腔。左肩靠近鎖骨的位置,那支弩箭如同惡毒的毒牙,

每一次身體的晃動,都帶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冷汗浸透了內(nèi)衫,黏膩地貼在冰冷的皮膚上。

失血帶來的眩暈感一陣陣襲來,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只能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

用更尖銳的疼痛來維持清醒。她摸索著冰冷潮濕的土壁,

憑借著暗閣情報中烙印在腦海里的路線圖,以及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

在絕對的黑暗中辨認方向。腳步踉蹌,卻異常堅定地引領(lǐng)著身后這群驚魂未定的人。

沈硯緊隨其后,他的夜視能力極佳,勉強能分辨出前方那個模糊的、微微佝僂著的身影輪廓。

那濃重的血腥味如同無形的繩索,緊緊纏繞著他的神經(jīng)。他幾次下意識地伸出手,

想去扶她一把,卻都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她冰冷衣料的瞬間,硬生生頓住。

吏部尚書嫡女……血羅剎……這兩個身份在他腦中瘋狂撕扯,如同冰與火的碰撞,

讓他心亂如麻。她為什么要擋那一箭?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滅口更徹底?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盤踞在他心頭。不知在黑暗中奔逃了多久,

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微弱的、灰白色的光。那光芒極其微弱,卻如同溺水者看到的浮木,

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希望!“快到了!”季九月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強弩之末的虛弱。

出口是一個被半人高荒草掩蔽住的廢棄水井口,位于一片荒蕪破敗的城郊墳地邊緣。

月光慘白地灑在歪斜的墓碑和枯樹上,夜梟發(fā)出凄厲的啼叫,更添幾分陰森。

當最后一個人狼狽不堪地從狹窄的井口爬出,

重新呼吸到冰冷的、帶著草木腐敗氣息的空氣時,都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恍惚。

女孩們癱軟在地,抱在一起,無聲地流淚。季九月靠在一塊冰冷的墓碑上,

身體因劇痛和失血而微微顫抖。她撕下一截相對干凈的里衣下擺,摸索著,

試圖去按住肩頭不斷涌出溫熱血流的傷口。一只骨節(jié)分明、沾著泥土的手,突然伸了過來,

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猛地抓住了她受傷的左肩上方!試圖阻止她的動作!“別動!

”沈硯的聲音低沉緊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躁。他另一只手已經(jīng)探向腰間的革囊,

那里有金瘡藥。他扯下蒙面的黑巾,露出那張冷硬俊朗、此刻卻眉頭緊鎖的臉,

眼神復雜地審視著季九月肩頭那猙獰的傷口。弩箭深深嵌入,周圍的皮肉翻卷,一片狼藉。

“松手!”季九月的反應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劇痛讓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氣,

身體瞬間繃緊!她猛地抬頭,眼中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右手如電般探出,

狠狠攥住了沈硯抓在她肩上的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幾乎要嵌入他的皮肉!

她的聲音因劇痛而變調(diào),卻依舊帶著凜冽的殺意:“沈硯!我的死活……輪不到你管!

”兩人的目光在慘白的月光下狠狠撞在一起!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劍!

沈硯被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意和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決絕刺得心頭一凜!

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眉頭擰得更緊。他非但沒有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死死按住她試圖掙扎的肩膀,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壓抑的怒火:“季九月!你以為我想管你?!

若非你還有用,本官現(xiàn)在就將你鎖拿歸案!這箭……必須處理!否則你活不過天亮!

”他另一只手已經(jīng)掏出了一個粗糙的瓷瓶?!坝??”季九月嗤笑一聲,

蒼白的臉上滿是譏誚,眼神銳利如刀,“沈大人是想從我嘴里撬出暗閣的秘密?

還是想把我當成扳倒幕后黑手的棋子?省省吧!”她猛地甩開沈硯鉗制的手,

動作牽動傷口,痛得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卻倔強地沒有倒下,反而后退一步,拉開距離,

右手警惕地按在了腰間的匕首柄上?!澳恪?!”沈硯被她嗆得怒火中燒,

握著藥瓶的手青筋暴起。

他看著眼前這個明明虛弱得搖搖欲墜、眼神卻依舊倔強冰冷得像塊石頭的女人,

胸中那股被愚弄的憤怒和被抗拒的煩躁再次翻騰起來。他幾乎要強行上前制住她。

在這時——“嗚……姐姐……”一個怯生生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兩人緊繃的對峙中響起。

是那個年紀最小、在地窖里嚇傻了的女孩。她不知何時掙脫了同伴的懷抱,

搖搖晃晃地走到季九月身邊,伸出臟兮兮的小手,輕輕碰了碰季九月染血的衣角,

仰著蒼白的小臉,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充滿了純粹的依賴和感激:“姐姐……你流了好多血……疼不疼?

”這稚嫩的聲音如同一道清泉,瞬間澆滅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戾氣。季九月身體猛地一僵。

她低頭,對上小女孩那雙清澈見底、寫滿擔憂的眼睛。那眼神里沒有恐懼,沒有算計,

只有最原始的、對一個救了她性命之人的關(guān)切。這純粹的目光,像一根細針,

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季九月冰封堅硬的心防。她按在匕首上的手,幾不可察地松了力道。

沈硯也怔住了。他看著小女孩的動作,看著季九月瞬間僵硬又微微軟化的側(cè)臉,

胸中翻騰的怒火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悶悶地沉了下去。他握著藥瓶的手,也緩緩垂落。

季九月沉默了片刻。月光下,她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濃重的陰影。再抬起頭時,

眼中的殺意和冰冷已經(jīng)褪去大半,只余下深深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虛無的平靜。

她沒有再看沈硯,也沒有看那小女孩,只是對著空氣,

地開口:“……城南……柳樹胡同……最東頭……有間廢棄的土地廟……”她喘息了一下,

強忍著眩暈感,

梯子……下去……左轉(zhuǎn)第三間破屋……床板下有地道……通城外……有人接應……”她說完,

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順著冰冷的墓碑緩緩滑坐在地,閉上眼睛,臉色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呼吸也變得微弱而急促。沈硯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復雜難明。他沒有再說話,迅速轉(zhuǎn)身,

對著那幾個驚魂未定的女孩沉聲道:“都聽到了?跟我走!快!”語氣不容置疑。

他一把抱起那個最小的女孩,又示意其他人跟上,

最后看了一眼靠著墓碑、氣息奄奄、仿佛隨時會消散在月光里的季九月,一咬牙,

帶著女孩們迅速消失在荒草叢生的墳地深處。夜風嗚咽著掠過荒墳枯草,卷起幾片殘葉,

打著旋兒落在季九月的腳邊。冰冷的月光毫無溫度地灑在她身上,肩頭的傷口仍在緩緩滲血,

將深灰色的布料染成更深的暗紅。不知過了多久,

幾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季九月身邊?!伴w主!”為首一人聲音帶著驚惶,

迅速單膝跪地,查看她的傷勢。季九月艱難地睜開眼,眼神渙散了一瞬,

隨即凝聚起最后一絲清明,

弱卻清晰:“……按計劃……繼續(xù)……盯緊……醉紅綃……和……大理寺……”她頓了頓,

目光投向沈硯等人消失的方向,眼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微光,最終歸于沉寂的冰冷,

“……還有他?!闭f完最后一個字,她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刑部大牢最深處的死囚區(qū),空氣永遠凝固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渾濁里。

濃重的血腥、汗臭、霉爛以及絕望的氣息交織沉淀,

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踏入此地的人的胸口。墻壁上常年燃燒的松油火把,噼啪作響,

投下?lián)u曳不定、鬼影幢幢的光暈,

將冰冷石壁上那些經(jīng)年累月的、早已變成黑褐色的噴濺狀污跡映照得如同地獄的圖騰。

沉重的鐵鏈拖曳聲由遠及近,在空曠死寂的通道里發(fā)出刺耳的回響。

兩個身材魁梧、面無表情的獄卒,如同拖拽死狗般,

拖著一個渾身是血、幾乎不成人形的男人走來。那人正是醉紅綃的幕后老板,

也是連環(huán)少女失蹤案的核心人物之一,趙奎。他的雙手被粗糙的麻繩反綁在身后,

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雙腿軟綿綿地拖在地上,顯然已被打斷了骨頭。

臉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鞭痕,一只眼睛腫得只剩下一條縫,嘴唇破裂,露出帶血的牙齒。

每一次被粗暴地拖動,都讓他發(fā)出不成調(diào)的、野獸般的痛苦**。

獄卒將他拖到通道盡頭一個開闊些的刑房空地,

像扔一袋垃圾般將他狠狠摜在冰冷潮濕的石地上。趙奎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嚎,

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刑房中央,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一身墨黑繡銀線的錦袍,

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利落線條,外罩玄色大氅,領(lǐng)口一圈墨色風毛襯得他下頜線越發(fā)冷硬如削。

正是大理寺少卿沈硯。他負手而立,背對著入口,身影在火把的光影里顯得異常高大,

也異常孤峭??諝庵袕浡臐庵匮任端坪鯇λ翢o影響,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墻壁上掛著的、閃爍著幽冷寒光的各種刑具,眼神深不見底。

聽到身后的動靜,沈硯緩緩轉(zhuǎn)過身?;鸸馓S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此刻沒有任何情緒,

只有一片沉靜的、冰冷的、如同凍結(jié)的湖面般的漠然。

他一步步走向蜷縮在地、如同爛泥般的趙奎,步履沉穩(wěn),

靴底踏在冰冷石板上發(fā)出的單調(diào)聲響,在死寂的刑房里如同催命的鼓點,

重重敲在趙奎的心上。趙奎艱難地抬起頭,透過腫脹的眼縫,

看到那雙冰冷的、毫無人類情感的眼睛,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身體篩糠般抖了起來,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掙扎著想要后退,卻只換來骨頭斷裂處鉆心的劇痛。

沈硯在他面前一步之遙停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塊砧板上的腐肉。

“趙奎。”沈硯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金屬質(zhì)感的冰冷,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進骨髓,“醉紅綃地窖里的冤魂,城南亂葬崗新添的墳塋,

還有你藏在城西別院地下密室里的那些‘賬冊’……”他每說一句,

趙奎的身體就劇烈地抽搐一下,眼中的恐懼就加深一分。沈硯微微俯身,湊近了些,

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毒蛇的嘶鳴,清晰地送入趙奎耳中:“你的主子,

那位高高在上的吏部侍郎孫大人……他許諾給你的榮華富貴,保得住你這條爛命嗎?

”“不……不關(guān)我的事……是孫大人……是……”趙奎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語無倫次地嘶喊起來,涕淚橫流,腥臭的口水混著血沫噴濺而出。“晚了?!鄙虺幹逼鹕?,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不再看趙奎一眼,仿佛對方已經(jīng)是個死人。

他對著旁邊肅立的獄卒,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冰冷的字,如同最終宣判:“行刑。

”這兩個字落下,如同打開了地獄的閘門。

早已等候在一旁、**著上身、肌肉虬結(jié)的劊子手,面無表情地走上前,

手中的鐵鉤和剔骨尖刀在火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寒光。“不——!饒命??!沈大人!饒命——!

啊——!?。 逼鄥柕讲凰迫寺暤膽K嚎瞬間撕裂了死囚區(qū)的死寂!

那聲音充滿了人類所能承受痛苦的極限,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

在冰冷的石壁間瘋狂撞擊、回蕩,久久不息,如同地獄傳來的哀歌。沈硯卻仿佛沒有聽見。

他轉(zhuǎn)過身,不再看身后那副人間煉獄的景象,徑直朝著大牢出口走去。

玄色的大氅在身后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

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著骨骼碎裂和皮肉剝離的恐怖聲響,

以及趙奎那持續(xù)不斷、卻越來越微弱的慘嚎,成了他離去的背景音。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靜。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卻翻涌著無人能見的暗流。趙奎的伏法,

只是第一步。孫侍郎這只老狐貍,還有他背后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才是真正需要斬斷的毒瘤。

書友評價

  • 一騎紅塵
    一騎紅塵

    《佛珠染血,惡女無雙》可以說是同題材小說中的優(yōu)秀代表,作者喜歡火不思的飛俠在故事架構(gòu)、角色創(chuàng)設(shè)中的手法獨特,為精彩情節(jié)的發(fā)展營造了神秘氛圍。值得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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