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爸爸的禮物》 章節(jié)介紹
小說《給爸爸的禮物》是當下風靡全國的優(yōu)秀作品,其作者褒姒自然而然也成為書迷們崇拜的偶像?!督o爸爸的禮物》第2章主要內(nèi)容概述:直到警察上門求證,我媽始終陷入了自欺欺人的模式,不愿相信那個人是個騙子。7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她是真的.........
《給爸爸的禮物》 第2章 在線試讀
直到警察上門求證,我媽始終陷入了自欺欺人的模式,不愿相信那個人是個騙子。
7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她是真的慌了,全力依靠在爸爸身上問他怎么辦。
我爸鐵青著臉,第一次動手推開了她:「我早就跟你說過的,不靠譜不靠譜,你非不聽!」
我媽滿臉委屈,哭得梨花帶雨:「我要是知道他是騙子早就拉黑了!我這是圖什么?還不是想讓咱家錢生錢?你沒本事,我掙不到錢,比我弟弟家差出了十萬八千里!更別說回頭周穎還要上學,這都不要錢的嗎?」
我爸啞口無言:「那……那你也不能……」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自怨自艾也沒用。
那段時間,我媽天天提著大包小包往舅舅家跑,起初還只是表示自己單純的看看他們,舅舅和舅媽雖然覺得不太對勁,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表面上也沒什么異樣。
一來二去,我媽的狐貍尾巴終于露了出來。
她開始局促的問舅舅借錢,讓他幫忙還網(wǎng)貸。
舅舅嗓子發(fā)緊:「多少錢?」
我媽張了半天嘴,還是說出了口:「十萬…人家說年底要是不還,就成十二萬了……」
舅舅眼前一黑,舅媽臉色當場就變了,黑著臉起身,將媽媽提過去的香蕉蘋果扔出了門外:「姐,我家也不是個有錢的,雖然他當著個小官,但你也知道,我們拿的都是基本工資,哪敢干那些貪污腐敗的事兒?話說回來,天賜也要上學了,我們還準備攢點錢讓他出國留學呢!手里緊巴巴的。你要是再為了借錢來,那就別來了……」
舅舅大聲呵斥舅媽,嫌她亂說話,等舅媽假裝跟他生氣離開后,他也面露難色的說:「姐,不是我不肯借你,秀芬說的對,我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現(xiàn)在反腐倡廉,上面查的又緊,我要是突然給你轉(zhuǎn)這么多錢,人家肯定會把我從主任這個位置拉下去的,姐,我奮斗了大半輩子,你也不想我因為你功虧一簣吧?」
舅舅和舅媽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把媽媽說得面紅耳赤,當即就夾著尾巴回家了,任憑我爸怎么說,她再也不肯來借錢了。
可這錢不還不行,我媽說的對,這是要利滾利的。
家里只有兩個勞動力,怎么辦呢?
她把主意打到了我頭上,擅自跟學校提出了讓我休學,而那時的我正高高興興的坐在教室上著課,準備二??荚嚹兀?/p>
門一開,在大家震驚的眼神里,她不由分說地就把我拽走了。
直到我渾渾噩噩地回家,我才明白,她竟然要讓我休學出去打工幫她還錢!
在家里,我鬧了個天翻地覆。
「你們憑什么不讓我上學?欠錢的是我嗎?我要考大學!」
我媽狠狠給了我一耳光:「你是我生的,生下來就是為了給我贖罪的!讓你打兩年工怎么了?你不是能三個月掙一萬買那勞什子腰帶嗎?那就給我三十個月掙十萬去!」
我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在我的傷口上不斷反復碾壓。
什么時候,她欠的債需要我來還了?
更關鍵的是,我爸在無盡的默認中肯定了她的決定。
就這樣,我被迫又回到了包吃包住的電子廠里,輪軸轉(zhuǎn)的打工幫我媽填坑。
8
那段日子,別人最喜歡的是發(fā)薪日,可那是我最討厭的日子。
我媽會當著大家的面,堵在我們廠房門口,為的就是我一拿到工資就能轉(zhuǎn)手給她。
她怕我報復她不讓我念書,私下克扣給她的錢,索性自己來拿了。
她不舍得打車,從家到廠子,硬是騎了十幾公里的公共自行車來找我。
她會把額頭的汗用手擦了,再用濕漉漉的手抓著我那幾千塊錢的現(xiàn)金,汗水透過錢浸在了我的手上,我嫌惡心,當下放開了。
正好,她喜滋滋的拿錢,走人。
別人都在背后議論我,說我小小年紀怎么就攤上了這么個吸血鬼家庭。
可我也只能逆來順受,一切,只因我沒成年。
一開始我也做過斗爭,可學校說這是監(jiān)護人的決定,他們雖然不贊同,但也無能為力。
畢竟,那是我媽。
我甚至動了要舉報電子廠用童工的念頭,可之前認識那個線長告訴我,我不能這么做,否則就是砸了其他人的飯碗。
我忍著,每個月白打工。
別人在食堂想吃什么吃什么的時候,我跟阿姨為了二兩米飯爭的面紅耳赤,最后還是線長出面,阿姨才原諒我。
別人在休息時間出去玩、花天酒地,我只能求著線長再給我安排任務,我想多掙點錢早點離開這里。
我沒日沒夜的工作,本來5.0的視力在夜以繼日的插零件下,也得瞇著眼看遠處的東西。
可這些我所有的辛苦,在我媽嘴里只是一句輕飄飄的——
「管她干什么?她在廠里吃香的喝辣的,指不定過的比咱倆這吃糠咽菜好的多呢!實在是人家嫌我笨手笨腳不要我,要不然啊,我也跟她當同事去!」
……
這都無所謂,因為我能看到勝利的曙光。
嚴寒雖然總是漫長且殘酷的,但終究會結束。
我媽風雨無阻地來拿了兩年的工資,我也就干了整整兩年。
最后一次來的時候,她除了錢,還帶走了我。
我坐在公共自行車的后座,仰直了身子不想碰到她。
我厭惡她,打心底厭惡,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觸。
她蹉跎了我的時間。
如果不是我心理強大,早在她的一次次折磨中黯然離世了。
我上過學,我最愛看的是三毛文學,我要跟她一樣,也做一個堅強明媚的人。
我不能被現(xiàn)實壓垮,不能被媽媽壓垮。
否則在我死后,這些都會變成我媽對我的幾句輕描淡寫的諷刺。
拿著這二年我、我爸和她自己的工資,和從舅舅那好說歹說借出來五千塊錢,她總算還完了14萬的網(wǎng)貸。
那天晚上,她心情很好,但也不好。
好是因為她不再欠錢了,也不用擔心有要債的隨時會轟炸她的電話和短信。
壞的是,還完錢以后,我們一家現(xiàn)在更一貧如洗了。
她多喝了二兩,半夢半醒間,總算答應我可以讓我重新上學了。
我高興的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就扯著她去給我注銷了休學。
坐進教室里的時候,我還覺得恍然如夢。
明明前幾天我還在電子廠插零件,現(xiàn)在面前的零件又變成了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和文字,這是幻覺嗎?
不是。
我想,這是上天有眼。
休學了兩年,我是跟著最新一屆的高一一起考大學的,因為荒廢了兩年,我很難跟上最新的內(nèi)容,但這些都不怕,我可以咬牙堅持下來了。
我要離開這里,永遠離開。
我在苦哈哈的百天備戰(zhàn)高考的那段時間,周天賜早在我打工那年就考到了本省的一所二本院校,現(xiàn)在他應該讀大二了。
說來可笑,當時他的升學宴我還去過。
我灰頭土臉的穿著工裝坐在下面,迎接著不同人的打量,還有他同學鄙夷的眼神。
我媽打扮得花枝招展,活像個藍孔雀。
她不顧我們的阻攔,在自己負債累累的前提下,打腫臉充胖子,拿著我半個月的工資給他包了紅包。
那天,舅媽久違的對她綻開了笑顏。
別人是看在錢的面子上,她出來后還趾高氣昂的給我們炫耀。
「看啊,秀芬還得給我賠笑呢,果然啊,她也是個嘴硬心軟的人!」
9
轉(zhuǎn)眼高考完了,我也拿到了自己的成績和錄取通知書,因為之前的種種,我選到了地圖的最南邊,是個離家里很遠的城市。
舅舅舅媽對我的通知書指指點點,雖然是個重點大學,但改變不了的是它有些偏僻的硬件設施。
舅舅咋舌:「真是可惜了這個分數(shù),否則穎穎辛苦了兩年,也能跟天賜一樣,去個省內(nèi)的高校呢!」
我暗自瞥了瞥嘴,偏僻的重本和本省二本,我還是能分清高低的。
我媽強顏歡笑:「她這孩子從小就這樣,倔的不行,我們的話都聽不進去……」
他們怎么會知道呢?
我報到很遠的地方,為的就是以后都不回來??!
離開家的時候,我拉黑了爸媽、舅舅舅媽、周天賜,甚至我們所有共友的聯(lián)系方式,對外宣稱我父母雙亡,也因為這種形式的賣慘拿了不少機會,不過最終還是憑借我的努力留在了當?shù)亍?/p>
是的,我還是選擇了留在了上大學的地方成家立業(yè)。
我有了自己的工作,租了自己的房子,甚至養(yǎng)了只貓陪我。
我試圖彌補小時候那個只會哭和逆來順受的小女孩,我把所有的愛灌輸在貓的身上,它吃的是最貴的貓糧和罐頭,玩的是最軟的玩具,睡的最舒服的窩,我還定期給它體檢看病,帶它去寵物公園玩。
看到貓開心的樣子,我會想起小時候的自己。
我有一下沒一下的擼著貓,細細說起來,已經(jīng)十多年沒跟家里聯(lián)系過了,不,準確來說是聯(lián)系過一回。
那會我還在上大學,因為被打暑期工的人欺負了,沒忍住用朋友的手機給爸爸打了電話訴苦。
沒聊幾句,就聽到我媽在旁邊冷漠的聲音——
「姓周的,是周穎嗎?終于舍得來電話了?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理她干嘛?人家考上大學了,翅膀硬了,我看就是想跟我們脫離關系!她在外面賺錢,吃香的喝辣的,都不報答報答我們!受委屈了想起來你了,你得意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委屈害我有了應激反應,聽到媽媽的聲音總會沒來由的讓我心慌發(fā)麻,我慌亂的掛掉了電話,也無措地拉黑了這個手機號。
我想不通,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別人要么在學習、要么在談戀愛,我卻狼狽得像個流浪漢,可這些在我媽眼里,都是我“忘本”的證據(jù)。
從此以后,我再也沒打過他們的電話——
我真當自己是父母雙亡了。
就在我以為我的人生就要這么進行下去,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我美好平靜的人生。
在這通電話之前,我是真的以為我對小時候的事情都釋然了,可聽到我媽聲音的一瞬,我還有些氣得牙癢癢。
我才發(fā)現(xiàn),有些傷痛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她興許是老了,跟我說話的時候也顯得有幾分唯唯諾諾:「你是周穎嗎?」
我嗯了一聲,她像是松了口氣:「我…我是媽媽??!」
我沉默了半晌,譏笑道:「哪個媽媽?是小時候成天對我非打即罵的媽媽,是因為我用洗衣機洗衣服就把我屁股打開花,是因為一條皮帶把我打進醫(yī)院的媽媽,還是因為一己私欲荒廢我時間和前途的媽媽?我的媽媽有好多臉,我認不清?!?/p>
我媽不吭氣,就在我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她帶著些嗚咽的跟我說:「是媽媽對不起你,可你爸是無辜的……這么多年你從來不跟我們聯(lián)系,我們的事你也一無所知!你爸都得癌癥了你知不知道!」
什…什么?!
我想過千百個回家的理由,卻沒想到是回去看臨終的爸爸。
我媽說,醫(yī)生下了最后通牒,爸爸得的是直腸癌,最多再活三個月。
他起初是拉血,但兩人都以為是簡單的痔瘡,拖的時間久了,一來二去就嚴重了,再加上爸爸嫌苦嫌貴,不肯吃藥,病情發(fā)展的更厲害了。
從確診到“活三個月”,只用了一年半的時間。
這個時間我在干嗎呢?
我在努力工作,為留在那個項目組里天天熬夜,我白天吃泡面晚上吃泡面,一天三頓仿佛住進了泡面加工廠。
我在努力生活,為了賺足夠的錢養(yǎng)活自己和貓,我在網(wǎng)上兼職配音,過度用嗓得靠含著金嗓子喉片才能工作。
我在經(jīng)營自己,我學了心理學的內(nèi)容,我可以冷靜的面對以前傷害過我的一切,甚至再也不會雙手雙腳發(fā)麻發(fā)冷了。
這在我媽嘴里,是我無動于衷、冷情冷漠冷血的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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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再見到爸爸的時候,我還是很震驚。
他瘦了好多,跟我記憶里的樣子完全不同,他雙頰凹陷,身上還發(fā)出難聞的臭味,隨著一股熟悉的排氣聲,臭味更重了。
我媽擰著眉頭靠上去,粗暴的拎起爸爸已經(jīng)骨瘦如柴的身子,將他翻到一邊去,再熟練的將那塊充滿排泄物的紙尿墊扯下來,胡亂的給他還上新墊子就離開了。
我看著爸爸痛苦的樣子,心里除了幾分快意外,還有無盡的唏噓。
看著她在廁所手忙腳亂的樣子,我淡淡道:「他大小便已經(jīng)失禁了,這就是你叫我回來的理由?伺候他?」
我媽理直氣壯的點頭:「他是你爸,你伺候伺候他怎么了?再說,我先前伺候了這么長時間,他就剩三個月了,怎么說也是應該你在的?!?/p>
我好笑的看著她:「你們小時候是怎么對我的,需要我?guī)湍阆胍幌聠??既然你們一直拿周天賜當兒子,怎么不讓他來伺候?」
我媽還是原來的樣子,她瞪了我一眼:「你在放什么屁?人家現(xiàn)在是公務員,怎么可能非親非故的來伺候你爸?況且這是你爸!這要是我,人家說不定還能來看看……」
我雙手環(huán)胸:「是嗎?那我爸住院以后,你的國家干部弟弟來看過一次嗎?打過一次電話嗎?人家是不是怕你又問人家借錢啊……」
我媽強撐著身體,嘴硬道:「你懂什么!你舅舅和舅媽現(xiàn)在在國外養(yǎng)老呢!他們都有出息,不像我沒出息就算了,還沒那好命……」
她瞥了我一眼:「別說那么多有的沒的,你趕緊把工作放一放,給你們老板請假去,住回來給你爸端屎倒尿!我抓了好長時間了,這真是太惡心了……」
原來是自己嫌惡心才讓我回來伺候我爸的???
我微微一笑,在她倆震驚的目光中頭也沒回的離開了醫(yī)院。
「不好意思啊,當初買腰帶的時候我可是把你的話記在了心里,你說的對,男女有別,我怎么能伺候我爸呢?」
無視她震驚的眼神,我昂首挺胸地離開了醫(yī)院。
走出去的一瞬間,我心里的大墻轟然倒塌。
我爸病重了,而那個心高氣傲的媽媽也被牢牢的拴在了他的身邊,她那些親戚更是遠赴海外,八竿子打不著。
唯一能指靠的上的我也早就跟他們決裂了。
多諷刺啊。
小時候的我不明白,許多年后我才恍然大悟。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人生巔峰,他們不一定家財萬貫,但共同點都是父母無條件地讓他嘗到了被愛的滋味。
愛字太籠統(tǒng)了,什么才是被愛的滋味?
是被欣賞、被肯定、被尊重、被認可。
而這些,是年少時候的我做夢都夢不到的。
我的父母也該為自己年輕時候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他們扼殺了擁有無數(shù)個可能性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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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我還能時不時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
從一開始的趾高氣昂命令我回去照顧爸爸,到后來開始低三下四的求我回去看看,不求我照顧他,跟她換個班就成,她說她太累了,已經(jīng)好久沒有睡過囫圇覺了,每天晚上睡半個小時就會被我爸推醒,給他接屎倒尿。
如果這是正常家庭,我一定會做的,可這是我媽。
我要是回去幫了她,她閑暇的時候還不知道要怎么嘲笑我愚蠢呢。
我聽得可笑,又想起年輕時候的那條皮帶,毅然決然的拒絕了她。
一來二去這么幾次后,我媽也不再給我打電話了。
她開始假借聊天的名義,滲透我的生活,問我工作、問我感情、甚至學網(wǎng)上的樣子開始催婚,給我介紹對象……
有時候我也在想,她是精神分裂嗎?對我差的時候恨不得殺了我,現(xiàn)在又開始關心我了……
沒過幾個月,在我媽“精心”伺候下,我爸還是去世了。
火化那天我去看了,他骨瘦如柴,穿著一身藍色壽衣安靜的躺在那里。
是的,安靜。
從小到大,他給我的印象永遠都是懦弱的、是安靜的,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想過,是不是我媽為了控制他給他下了啞藥。
這下,他徹底安靜了。
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感覺,我只知道我以后沒有爸爸了,甚至也再沒有媽媽了。
我的爸爸媽媽死在了同一天。
我開始痛哭流涕,這么多年,是我第一次因為家里哭。
即使我再假裝堅強,可心里還是被名為感情和倫理的東西束縛了,我不能徹底拋下家庭,做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爸爸死后,我還是難過心里的那道坎,雖然也沒怎么跟媽媽聯(lián)系,但逢年過節(jié)幾百塊錢的轉(zhuǎn)賬還是有的。
那次,她又叫我回去看看。
她說自己年紀大了,也想知道承歡膝下的感覺,想獲得家的溫暖。
我笑了,那我想獲得的家的溫暖,誰給我呢?
當時的我剛剛生產(chǎn),還在坐月子,媽媽知道這個消息后像瘋了似地咒罵我。
「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結婚生子呢?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當媽的嗎?」
「那男的是干嘛的?你們什么時候結婚的?彩禮多少?有車有房嗎?在你們那里是嗎,我要過去!把我接過去?。 ?/p>
她喋喋不休的數(shù)落我:「我當時只不過是一時氣憤手重了點,你就恨了我一輩子,現(xiàn)在你孩子也出生了,你就是這么給她做榜樣的嗎?看看她媽是怎么對她姥姥的?小心你女兒將來也被你養(yǎng)成個壞德行!」
……
我握著手機的手越來越緊,說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女兒。
我學著她的樣子歇斯底里地沖著手機叫喊著——
「我們不是早就斷絕關系了嗎?你算哪根蔥來指點我的人生?我憑什么要跟一個差點殺了我的人分享我人生大事的消息?我現(xiàn)在把你之前用來說我的話還給你!你不是我媽,我們是仇人?!?/p>
「你不插手我生活的時候,我也會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這么多年不是都這么過來了嗎?他對我很好,我們的孩子也會很好很健康,我不會讓她知道她有一個偏執(zhí)狂、還差點當了殺人犯的姥姥。」
「你倒是會為自己開脫,現(xiàn)在開始裝失憶加否定了?但你別忘了,你對我的傷害遠不止這些!」
終于,我終于在長大以后把我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交代了出去,我媽也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氣似地一言不發(fā)。
臨了,她像是接受了命運使然,近似哀求的跟我說:「讓我看看你的孩子,哪怕一張照片也行,可以嗎?」
我斷然拒絕了她,因為我想起了那句熟悉的話——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我沒有再聯(lián)系過媽媽,她興許也明白了我的意圖,往后也再沒有聯(lián)系過我。
直到她死,我都沒有答應見她一面,更不要說原諒她了。
就連她的葬禮都是舅舅辦的,我在他們的口中,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這樣也好,我能暫時催眠自己,跟那個家脫離關系了就好。
外面稀稀拉拉的下著雨,空氣雖然彌漫著一股潮濕的土味,但在我看來卻無比舒心。
我再也不用擔心三更半夜打來的電話,不用面對她歇斯底里的臉,甚至能跟經(jīng)常折磨我的噩夢告別。
他們已經(jīng)死了,束縛著我二十多年的枷鎖在這一刻突然斷裂了。
我。
掙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