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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難教育》大結局最新章節(jié)第2章

2024-06-13 01:33:17 作者:褒姒
  • 困難教育 困難教育

    自從爸爸意外離世后,我媽好像變了一個人,開始對我奉行起了苦難教育。逼我吃糠咽菜、強制我省吃儉用、出門明明能坐飛機,卻得坐30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她把我受苦的視頻發(fā)在網(wǎng)上,卻引起了大家的爭議。媽媽捧著手機:「我只是想讓你吃點苦,才能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我有錯嗎!」我:???

    褒姒 狀態(tài):已完結 類型: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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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難教育》 章節(jié)介紹

最近,很多讀者被小說主角吳娜張琴深深吸引,其實,這是小說《困難教育》中的主角人物,該小說由作者褒姒所著。小說《困難教育》第2章主要內(nèi)容介紹:媽媽一路上不停嘟囔著,嫌表嫂多管閑事,嫌她“還沒嫁過來手就伸得這么長”,可我明白,她只是心疼我而已。.........

《困難教育》 第2章 在線試讀

媽媽一路上不停嘟囔著,嫌表嫂多管閑事,嫌她“還沒嫁過來手就伸得這么長”,可我明白,她只是心疼我而已。

我閉上了眼睛,這次只需要淺淺睡一覺,就能到家。

第二天我就跟學校申請了住校,我想為了自己的未來拼一把,而不是活在媽媽“要吃苦”的陰影下。

班主任也知道我的情況,所以以學校的名義特別通知了我媽,美其名曰高三任務重了,為了保證學習質量,需要強制住校。

被逼無奈下,她只能同意老師的建議,還給我掏了1000塊錢的住宿費。

于是在大家都覺得苦的高三那年,對我來說確是最輕松的。

我可以擺脫媽媽的陰影,一直在學校刷題、學習,重復教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的日常生活。

我沒有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當時的我,一心只想考出去,離家里越遠越好。

在奮斗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后,我成功畢業(yè)了,也順利考上了離家?guī)装俟锿獾拇髮W。

收到錄取通知書后,媽媽破天荒的給我買了個手機,雖說是智能手機里最低配的,但我仍很開心。

等我成年了,上了大學就有自己勤工儉學的機會了,再也不用依靠媽媽了……

想到這里,我連帶著看她也順眼了很多。

拿到智能手機的時候,我趕緊把高中幾年總聽別人說的app下好,期待這個暑假過的開心。

當我打開某音時,第一個蹦出來的好友是通訊錄里的媽媽。

當然,她的某音id也非常鮮明——張娜娜娜媽媽

我迫不及待的點進去,發(fā)現(xiàn)她竟然已經(jīng)成了一個2萬粉絲的人,發(fā)出去的幾百條視頻居然都是評論遠遠大于點贊量,而且她還開通了自己的櫥窗,雖然沒有賣出去幾件東西,但這些都向我證明了,媽媽變成了“小網(wǎng)紅”。

我點開她發(fā)的視頻,內(nèi)容很簡單,只不過是一份我的高中證件照,配一個苦情的音樂,上面寫上碩大的白色文字——

張娜高三住校的第XX天。

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她竟然是靠消耗我的流量才一直吸粉的,而她竟然也將這件事看作理所當然,更可怕的是,她竟然還想通過我變現(xiàn)!

網(wǎng)友們雖不明所以,但通過那個高贊視頻傳送門也明白了她的意圖,紛紛在下面評論著——

「有病有病有病有病有??!」

「沒事找事,無語!」

「大家別買她的東西,也讓她吃吃苦!」

……

媽媽并沒有被這些話打倒,因為上網(wǎng)的人太多了,肯定會有支持她的。

不少人也表示她的做法有道理,現(xiàn)在的孩子是在蜜罐里長大的,如果不讓他們體會一下以前的痛苦,還不知道要飛到哪里去呢。

每當這時,媽媽就會給人家回復一個擁抱的表情,看來是找到同類了。

7

我關掉了某音,但也默默觀察著她。

自從知道我考上大學后,她就沒再發(fā)抖音了,我想肯定不是因為被我感化了,因為她最近迷上了另一樣東西——打麻將。

她開始不再管我了,開始成天成天泡在麻將館里,經(jīng)常晚上都不會回來。

贏錢的時候就給我扔下幾十,給我買東西,輸錢的時候就讓我滾出去,不要礙她的眼。

有時我甚至在想,我作為她的孩子到底是對是錯,她把我生下來究竟是給了我生命、還是在害我?

那天中午,我因為身體不舒服起晚了,自己實在無力做飯。

只好掏出手機點了份外賣,亂七八糟的優(yōu)惠券領下來,只花了8塊錢。

我剛拿到外賣,還在沾沾自喜討到便宜時,媽媽破天荒的回來了。

看到她的一瞬間,我腦子里閃過的是驚慌失措、恐慌,我無法想象我會因為一份8塊錢的蓋飯,有種想遁地逃走的感覺。

果然,下一秒媽媽看到我手里的飯時,瘋了似的沖過來質問我:「為什么定外賣!」

我蒼白著臉:「媽,我不舒服…今天實在沒力氣做飯……」

我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嚎著數(shù)落我:「你怎么能這樣浪費錢呢?沒力氣做飯可以不吃???你知道嗎,你花的是你爸的血汗錢,你吃的不是飯,是你爸的血啊!你這么拜金,小小年紀過上了有錢人的生活,可是你知道你爸付出了生命、知道你媽過的是什么生活嗎?」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么好害怕的了,我站起身指著她回擊道:「你別提我爸!自從我爸意外死了以后,工地上的賠償款你全部拿去花了!一開始大手筆花錢、到后來迷上打麻將輸錢,你花的是不是我爸的血汗錢嗎?我吃份個位數(shù)的外賣就是浪費錢了,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滿意了!」

我媽愣住了,片刻后,她抬起頭就往我身上撞:「好啊,你居然敢還嘴了,你別以為你考上大學就怎么了,別忘了,吳娜,你永遠是我的孩子!你打死我,你打死我算了,讓我先下去陪你爸!」

我尖叫著推開她,再加上渾身的難受,眼前一黑居然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媽媽坐在我床頭,淚眼婆娑的看著我。

「娜娜,媽媽不是這個意思,媽媽只是想讓你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們現(xiàn)在的現(xiàn)代孩子沒吃過苦,吃過苦的人會體諒他人吃的苦,淋過雨的人會為他人撐起一把傘,媽媽這么做都是為了鍛煉你的品德…你爸留給你的錢我也會分出一部分給你,你別生媽媽的氣了,好嗎?」

說著,她一把沖上來摟住我,埋在我懷里痛哭流涕,手穩(wěn)穩(wěn)的摁在了我的胃部。

我被她撲了個懵,胃疼讓我下意識推開她。

可她一副得逞的樣子,被我推開也不惱,趕緊躲到一旁去拿下了個什么東西。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把手機正對著我暈倒的位置,剛才…是在跟我演戲呢?

沒過多久,我就在她的視頻號上發(fā)現(xiàn)了一條最新更新的視頻,刻畫了一個“迷途知返”母親的形象和一個“大逆不道”叛逆女的樣子。

意料中的,媽媽靠吃我的人血饅頭成功吸粉10萬,成了個不折不扣的網(wǎng)紅,櫥窗里的帶貨產(chǎn)品銷量也不錯,傭金自然被她收在懷中。

爸爸幾十萬的喪葬費和她小店里十幾萬的收入,媽媽一分錢都不給我,就連車票,都是遠在一方的表嫂給我買的。

8

上大學走的那天,我頭都沒回,只為自己在新的地方將迎來新的生活而慶幸。

坐上火車的時候,低頭一看,她正舉著手機對著火車拍拍拍,時不時還抽泣一聲,像是一個真的送女兒遠行的母親一樣。

可笑吧,明明我們面對面,她卻非要隔著一個手機“記錄生活”,手機放下后,就是無邊的冷漠。

汽笛聲響起,她果斷離開了車站,好像還在手機上低頭操作著什么。

我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一口氣。

又是綠皮火車,又是熟悉的售貨員推車呼喊聲,可這次不同的是,我坐下了,我真真切切地在火車上有了自己的座位。

大學那幾年,我除了學習就是打工,還吃上了互聯(lián)網(wǎng)的紅利,創(chuàng)了小號,成了一個不露臉的音頻博主,靠自己的本事攢起了錢,再也不用因為幾百塊錢寄人籬下、看人臉色了。

自然的,我跟媽媽的聯(lián)系也就越來越少了。

我想,她肯定是不想跟我聯(lián)系的,她現(xiàn)在沉迷于運營自己的號,從發(fā)我的日常轉變成了發(fā)自己的日常。

她前些年掙了錢,也學人家開始微調(diào)、打針,現(xiàn)在雖然四五十歲了,可一點都看不出痕跡。

我看著鏡頭里那個搔首弄姿的女人,居然有些不敢認了,這個女人,真的是我的媽媽嗎?

大學四年里,我從來沒有發(fā)過一條朋友圈,沒有給她一次窺探我生活的機會。

而她也樂得自己自在,拿著那些錢過起了自己的逍遙日子。

很快,我畢業(yè)了。

舍友都邀請了自己的爸爸媽媽來參加畢業(yè)典禮,我笑著拒絕了。

我搖了搖頭,說我沒有媽媽。

我的媽媽,早在爸爸死的那年,跟他一起離開了。

畢業(yè)后,我留在了大學所在地,我簽了公司,可以掙更多的錢了。

我做了好多小時候沒能完成的事,我找醫(yī)生矯正了牙齒、做了近視手術、出國旅游了。

我還報了爵士舞班、吉他班、健身房。

我將時不時給表嫂和侄女買些東西,跟她處成了好姐妹,她不知道,正是她當年的那張機票,給了我再接再厲的希望。

我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滿,除了賺錢就是休閑,沒有精力談戀愛,也沒有精力維持社交關系。

我享受一個人的時候。

不過,更多時候我愿意將此稱之為,我把自己重新養(yǎng)了一遍,我一點點的撿起了早就碎成碎片的自己,哪怕慢一點。

默契的,我跟媽媽好像自覺斷絕關系似的,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聯(lián)系了。

9

就在我努力生活、試圖還自己一個童年的時候,一通陌生電話打來了。

彼時我正在塞班島上旅行,每天都能近距離的看到日出日落,還能擁抱無邊無際的藍色果凍海,我把自己的行程整理成攻略發(fā)在網(wǎng)上,試圖讓更多人看到這個地方。

可正是那通電話,把我喊回了現(xiàn)實——

「您好,您是張琴女士的家屬嗎?」

張琴?

我點了點頭:「是,我是她女兒。怎么了嗎?」

對面顯然松了一口氣:「是這樣,我們這里是吉山人民醫(yī)院的,你媽媽走在路上暈倒了,被路人送了過來,關于她的病情,我們想家屬有必要知道,您什么時候能來一趟?」

我微微皺眉,她從來沒說過她生病了,況且,她不是跟我斷絕關系了嗎?

可盡管如此,我也不想醫(yī)院難做。

定了最快回國的一般機票,我輾轉8個小時后,一落地就打車直奔醫(yī)院。

……

收回記憶,我一手貼在玻璃上,看著里面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媽媽,此時的她渾身插滿了管子,只有胸膛微微的起伏和心電圖上的波紋代表她還有一口氣。

那“精致”的面容也蒙上了一層土似的,再沒以前趾高氣昂指視我的樣子了。

看著她的慘樣,我不由得心里升騰起一絲快意。

這還是那個奉行苦難教育的她嗎?我還沒吃上苦,她就已經(jīng)吃了個十成十。

我目光收回,落在醫(yī)生身上,微微點了點下頜。

醫(yī)生嘆了口氣:「小吳,我們之前已經(jīng)說過了,你媽被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查過了,她是…胰腺癌晚期,已經(jīng)沒有幾個月好活了?!?/p>

我皺了皺眉:「胰腺癌?」

他點點頭:「是啊,她飲食不規(guī)律,而且染上了抽煙喝酒的壞毛病,甚至在身體出現(xiàn)明顯的消瘦、黃疸時也不曾來就醫(yī),最終發(fā)展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們的建議是保守治療,現(xiàn)在這個情況,已經(jīng)沒必要化療、繼續(xù)花高額的醫(yī)藥費了,換句話說……」

就是回家等死唄。

我點點頭:「我同意…」

醫(yī)生本來還以為我是那種穿著光鮮亮麗,無論如何也要救母親的“有錢人”,可我的反應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他給我打開了門,讓我去看看昏迷著中的媽媽。

我戴好口罩進去,眼含莫名情緒。

不知是不是有感應,她迷迷蒙蒙的也睜開了眼:「娜娜?是你嗎?」

我點點頭:「沒想到我們六七年后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這里,你也沒想到吧?媽媽?」

她掙扎著試圖坐起來,可一動,身體里鉆心的疼讓她又軟了下去。

「娜娜,媽媽有錢,救救媽媽,媽媽不想這么早就死……」

我哪里不明白,她根本不是舍不得我,而是舍不得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號、舍不得自己的網(wǎng)紅人設、舍不得自己坐擁的幾十萬。

我沒理會她,坐在她床邊,看向窗外:「媽,你記不記得,參加表哥婚禮那次,你在綠皮火車上問過我,‘我只是想讓你吃點苦,才能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我有錯嗎!’,我是怎么說的嗎?」

媽媽愣了一下,好像在仔細回想著。

我好心打斷了她:「我什么都沒說,因為我在想,如果幾十年后你有一天躺在病床上這么問我,而我是你唯一能簽字的家屬時,你會不會后悔小時候沒有好好對我?」

媽媽臉色一變,手伸著想抓我:「不!你不能那么對我!我是你的媽媽!我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你好!」

我捏住她瘦削的手腕:「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再脆弱一點,早在你以前那樣折磨我的時候就死給你看了,哪來的現(xiàn)在的我?」

她掙扎著想抓我,嘴里不干不凈地罵罵咧咧著,我卻毫不在意,從椅子上起身,給她掖了掖被角。

「媽媽,好好睡吧,明天我來接你出院,我們回家?!?/p>

我瀟灑離去。

媽媽在背后大喊:「吳娜!你這個白眼狼!我就知道你不想救我,你想獨吞我的財產(chǎn)…」

我關上了門,隔絕了她的聲音,也隔絕了我們最后的一絲母女情誼。

10

第二天,我準時來到醫(yī)院,辦完所有手續(xù)將媽媽接走了,就回我小時候住的那個平房,那個爸爸賺錢蓋的、被她唾棄了前半輩子的房子。

我怕路上出問題,偷偷給她用了兩片安眠藥,讓她好好睡一覺,等她睜眼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回到了家里。

躺在她的小床上,看著熟悉的場景,她有些慌了:「吳娜,這是哪兒?」

我靠在一旁的沙發(fā)上,看著報紙糊住的窗戶出了神。

「這不就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嗎?那個你嫌棄了一輩子的家,有爸爸痕跡的家?!?/p>

媽媽死死盯著我:「為什么不去我買的房子!我不要住在這兒,不要!」

我沒理她,倒是環(huán)顧四周,看著這方隅之地,想著以前爸爸在的日子。

那塊,爸爸會貓下腰讓我騎在背上,媽媽在一旁嗑瓜子看電視;

那塊,爸爸把我舉高高,我倆死盯著蚊子的落腳點,準備一擊斃命;

那塊,爸爸會把一分為二的西瓜分我一半,再偷偷遞給我個勺子,讓我坐在院子里趁著晚風抱著吃;

……

太多了,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那會的媽媽,也是個勉為其難算得上稱職的媽媽。

可是是從什么時候改變的呢?

是媽媽本就不喜歡爸爸,成天罵他沒本事?

還是媽媽嫉妒身邊人都住進了新房、有了存款、開起了新車,逼著爸爸一天打三份工的時候?

還是爸爸意外身亡,媽媽拿著巨額賠償金坐在家里笑的時候?

媽媽看著我一會流淚一會大笑,也嚇了一跳:「吳娜,你別給我裝神弄鬼的,我餓了,我要吃飯!」

我呆滯地扭過去看了看她:「餓了?餓了好啊,你不是說人要學會吃苦嗎?革命尚未成功,你也需要努力。不如,這份苦你現(xiàn)在也幫我分擔一點吧?總不能因為你有錢了就不吃苦吧,這不是忘本嗎?」

媽媽越聽越不對:「你…你是想用我以前對你的那套來對付我?」

我搖了搖頭,嘖了一聲:「怎么能叫對付呢?我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你對我的“正常舉動”啊…」

沒一會,我從廚房給她端了碗小米粥,說是粥,不過是一鍋黃色的米湯上零星飄著幾顆米。

那幾顆米,像極了那年火車上,她遞給我的泡面桶里飄著的幾根面。

我端著碗放在了她的床頭:「媽,喝吧,放涼了就不好了?!?/p>

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吳娜!我是病人,你居然敢給我吃這個?!」

我狀似無辜的看著她:「為什么不能吃呢?我當年生病無力做飯訂了份8塊錢的飯時,你不也嫌我浪費錢嗎?不好意思,給你做別的,我也嫌浪費錢?!?/p>

像是被突然抽干了身上的所有力氣,媽媽頹然的軟了身子,喃喃著:「過去這么多年了,你居然還記得這些事兒?我是你媽,你居然跟我有隔夜…不,隔年仇!」

我盯著她默不作聲。

她就是這樣,喜歡用所謂的母女來道德綁架我,嘴里說著“母女沒有隔夜仇”,可行動上狠厲的恨不得一下弄死我。

過了許久,她湊到碗邊,拿起我準備的吸管插進米湯里,一會把湯喝了個干凈。

我走過去拿起碗,看著她眼角的淚痕,冷嘲道:「不是也能喝嗎?還那么挑?長征時期啃樹皮你還沒經(jīng)歷過呢,這就受不了了?」

媽媽眼睛一閉,眼淚從眼角嘩嘩的流出。

11

這幾晚,我總是睡不好,我陪床的時候,媽媽總會半夜驚醒,瘋狂的喊我名字。

「吳娜,吳娜!救我!媽媽錯了,媽媽以前不應該那樣對你!你爸…你爸來接我了!不要啊…我不想走!」

我猛的打開燈,屋里什么都沒有,只剩下媽媽躺在那里,緊閉雙眼揮舞著雙手,好像真的在驅趕著什么似的。

我皺著眉坐過去,拉住她的手:「怎么了?」

她頓時大口喘著氣,喃喃著:「你爸說我對你不好,要來接我走了……」

我愣了一下,四周看了看,一股冷風吹來,身上的汗毛頓時也豎了起來,但還是安慰道:「爸爸已經(jīng)走了十幾年了,你睡吧……」

鼻間突然聞到一陣刺鼻的味道,接著就是媽媽身下的床單暈開了大面積的水漬和臭味,我呆呆的看著她的下體,她居然……大小便失禁了。

腦海里不由得想起那日醫(yī)生說的話,“什么時候病人大小便失禁、完全失去自理能力,接下來的日子就好好珍惜吧?!?/p>

我戴起了口罩和手套,忍著惡臭給她處理完,又讓她復躺下。

折騰到凌晨才收拾完。

那以后的幾天,我給她穿上了成人紙尿褲,她便更放心的在褲子里拉屎拉尿,弄的家里臭氣熏天。

有時候我不理她,她還故意伸進去,把屎掏出來抹的到處都是。

我才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壞,是骨子里的。

我推掉了所有工作,在家侍弄她。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給我找麻煩,不是今天推掉了碗,就是明天吐在了床單上,看著我給她忙東忙西的收拾,她仿佛又找到了以前那種使喚我時候的感覺,她躺在床上大笑出聲,我直起腰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她這些天不斷作妖,成功把我心里最后一點孝道磨沒了。

折騰了兩個月后,我終于放棄了。

稀湯還是會給的,只是紙尿褲變成了兩天一換,床單變成了一周一換。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惡臭的味道,我待不了,索性在附近租了間小屋,伺候完她就躲進去。

可媽媽跑不了,她一天24小時臥床不起,只能聞著自己的屎尿屁味兒度日。

又過了幾周,我再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變得渾渾噩噩了,難以分辨白天和黑夜,身上甚至因為清潔不到位起了些大大小小的褥瘡,流出來的膿液和血混在一起,把床單弄得面目全非。

我將她推到一邊,扯掉床單準備去洗的時候,她叫住了我。

之前那個說不清完整話的老太太,竟能說出流利的話來了。

「娜娜,你恨我嗎?」

我扔掉床單,冷笑一聲:「你說呢?」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把身體里所有的濁氣都排盡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是真的為了你好,你不知道,不吃苦……」

吃苦吃苦,都到現(xiàn)在了,她竟然還在糾結吃苦的事!

我在意的根本不是我吃了多少苦、是不是坐了無座綠皮火車,而是在她的心里,從來沒有把爸爸和我當作親人,從來沒有愛過我!

真的愛我,是不會讓孩子經(jīng)歷這些事情的。

她愛的只有她自己。

我搖了搖頭:「媽,你錯了,我在意的不是吃苦,你以前總跟我說你小時候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可是想想解放前的苦,再比比看你當時所謂的苦,還有什么臉說吃苦呢?時代本身就在發(fā)展,一個人如果老是用老眼光看苦難的含義,那才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p>

媽媽聽到我的話,慢慢轉動頭,雙眼盯著我,苦笑了聲。

「我明白了…娜娜,對不起…」

這么多年了,我終于等到了這句話。

咽下眼淚,我看著她的表情,彎腰撿起床單,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抱出去洗掉了。

12

屋里非常安靜,安靜到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回想,想想她對我的好、對我的差,想想她剛才的最后一句話和連貫的字句。

難道……

我從洗衣機里抓起來洗干凈的床單掛在外面后就忙不迭跑回去。

可惜還是晚了,她大睜著雙眼看著我離開的地方,一手還保持伸出去的樣子,像是在挽回什么。

媽媽死了。

不知是死于胰腺癌的折磨,還是死于自己意識的崩塌,她臨死前才意識到,真正的吃苦,不是“沒事找事”,她弄錯了吃苦的定義,差點毀了我一生。

我跪坐在床前,摸著她漸漸冰冷的臉,緩緩說出:「媽媽,再見?!?/p>

接著給她闔上了雙眼,撥通了殯儀館的電話。

我情緒平和,一滴眼淚都沒掉,仿佛死的不是我的親人似的。

等火化了、入土了,所有事情處理完后,我又買了回到塞班島的機票,這下,我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臨行前一天,我最終回到了媽媽買的房子里,叫來了家政阿姨打掃,她在鐘表后的暗格里發(fā)現(xiàn)一封信,將信遞給了我。

說是信,其實是遺囑,一封立在兩年前的遺囑。

信里寫得很清楚,我們雖然默認跟對方斷絕了關系,但我仍然是她的孩子,她的財產(chǎn)也都留給了我。

信里還寫了我爸爸的墓地所在地,這么多年,我終于能去真真切切地拜祭他了。

此外,信的最后一行寫了很大的三個字——

對不起。

這一刻,我的眼淚才流了下來。

我是真切的感受到,媽媽已經(jīng)死了,以后這個世界上的吳娜成了孤兒。

我明白了她的懺悔、明白了她的感情,但是我不會原諒她。

她永遠不知道,跟隨那輛綠皮火車一同逝去的,還有我對她的母女情誼。

我離開了這里,離開了生長了二三十年的故土。

坐上飛機走后的一瞬間,我想,以后如果我有孩子,我一定不會這么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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